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在所有人麵前這樣大聲喊叫過了。上次這麼做的時候,還是全國大賽決賽時,球隊被對方扳平的時候我試圖鼓勵隊友的聲音。當然,幸運的是,我自認為我這一回喊得還不錯,底氣十足,也沒有喊破喉嚨。

在所有人的驚訝的目光中,我分開人群,慢慢地走到了主席台上,在一群目瞪口呆的學生會成員當中經過,敲了敲麥克風,準備發言:“在場的所有人,你們可能有的認識我,可能有的不認識我,當然這都不重要,因為,你們馬上就要都認識我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由比濱和也,雖然換上了這身我已經用不著的校服,不過我的確在半年前畢業了——當然,我就是你們剛剛一直在津津樂道的所謂的杉浦書記的關係密切者。”

主席台下方騷動了起來,我能夠捕捉到人群中淺田向我投來的毫不掩飾的憎恨的表情——這樣的表情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上了高中之後,我是多麼像一隻綿羊啊,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情,都被我自己給生生地放棄了呢,我不禁對我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好笑了。不過,名叫神原的學生會會計隻是低著頭站在我的身邊,我沒法轉過頭去看她的表情,這倒是讓人覺得有些驚訝。

“呐,我找到你們想些什麼,自己維護的對象被反駁得啞口無言了,我準備替她來出頭了是嗎?”我微笑著看著下方的議論紛紛的人群,我很享受這種感覺,享受從上至下地,俯視所有人的感覺,“或者,你們可以問一下杉浦書記,她現在是否有希望我的出現。”

“——當然,你們不用去問的,”在人群的注意力轉向一旁呆呆地站著,不知所措地咬著嘴唇的春的時候,我阻止了他們,“你們相信她的話嗎?你們不相信,你們不相信她的話,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去問她呢?你們隻是想得到她的回答,然後用你們的最惡毒的,最惡意的,最自以為是的反駁去攻擊她而已——換而言之,由我來告訴你們,你們隻是一群被自己的衝動引導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傀儡。”

“由比濱前輩,那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終於,人群中似乎有一個人不甘於接受我的嘲諷,站了出來,那似乎是一開始對學生會進行質詢的那個男生。

“不錯,很有勇氣,你是在我上台之後第一個終於意識到我想要做什麼,然後表達了自己的質疑的人——其他人,我問你們,你們在這裏看熱鬧的時候,真的有進行過思考嗎?你們真的覺得,你們反抗了,你們質疑了,這樣的你們,就是理智的嗎?”

終於,在我不斷地譏諷下,台下的人的情緒爆發了。

“即使是前輩,你也沒有資格這樣評價我們!”

“質詢學生會是我們在履行自己的權利,已經畢業的你就不要在清泉中學撒野了。”

“再,在1月的那場決賽失利之後,你竟然還有心情在我們麵前指手畫腳,你是發瘋了嗎?你以為你是誰啊?”

相比起剛才的對學生會的質疑,這一次對我的鄙視更是排山倒海一般的謾罵,因為我一開始的挑釁態度,也因為,我現在和他們毫無關係的身份。

“所以,我覺得,你們都是一群笨蛋,一群無可救藥的傻瓜!”話筒的聲音很響亮,讓我可以舉重若輕地用自己的聲音壓過他們,“你們自以為覺得你們在履行自己的權利,不過你們還記得我一開始對你們的評價嗎?這一場質詢會,是一場鬧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沒錯,我想的不光是你們,也包括,場上的你們清泉中學學生會的成員,沒想到我從這所學校畢業已經大半年了,學生會還是那麼沒長進,你們的想法還是那麼好懂——當然,玩弄陰謀詭計的人的伎倆還是那麼拙劣!”

一個人在麵對一群人的時候往往不占優勢,因為當一群人的集體形成的意誌碾壓過來的時候,一個人是無力抵抗的;但是,一個人對抗一個集體的時候,他也未必沒有破局的方法,很簡單,因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一群人都是一坨散沙,他們的勇氣,來源於他們身邊的其他人,當他們身邊的其他人壯著膽子去嘶吼,去攻擊時,他們也會隨著大眾去攻擊,去嘶吼,但是,當他們身邊的人都沉默的時候,他們不會想讓自己去變成那個引導所有人,不讓大家沉默的人,而隻會選擇與其他人一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