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瞎子在眾人開工後就走了。那是三月末了。桃花開的正豔。或許正是桃花開的太豔了,招惹了什麼,沒過幾,一場綿綿不絕的春雨就把整個北原籠罩進如夢似幻的雨簾之中。挨著擠著擁滿枝頭的桃花紛紛墜落,在清潤的雨水裏慢慢腐爛後融入泥土,直至再也尋不見一絲痕跡。空氣裏再也沒有了之前那股甜膩的味道。
一場春雨過後,爛桃花死掉了,剛剛才冒出芽兒的楊樹便開始瘋長,那青嫩帶絨的芽兒一日日茁壯變成嫩綠喜人。不幾日功夫,那喜人的嫩葉似掉入綠意盎然的大染缸,葉片的顏色便一日日深起來。
而這般迅疾的變化,其實隻發生在三五日之間。一場春雨一場油。在兩三場雨水落後,整個北原都變了樣兒了。山綠了,水綠了,空也綠了,甚至連人的眼睛幾乎都沾染上了那勃勃生機。
陳瞎子拄著木棍,腳步輕快的走在大葛村的羊腸道上,卻不知道,他的命運從今年開春後要拐一個大彎了。這個彎兒,不算太壞,並讓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回想起這段經曆都會回味不已。
馬二東的風|流|韻事最後不了了之。那年代,似乎還沒有多少離婚的兩口子。日子慢慢挨一挨,不管什麼風波,總有過去的時候。對於北原人來,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痛苦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變淡。比起奢侈的放縱自己的情緒,努力生存要來的更為重要。這也是為什麼,在北原,很多曾經鬧的雞飛狗跳的家庭卻還能維持四五十年。
農閑一過,稻田的穀穗都謙虛的彎下了腰。新稻的清香開始彌漫在空氣裏。四周一片蒼翠,燠熱的氣使得枝頭上的知了聲嘶力竭的叫喚著。此時,歇好的漢子們女人們都已經把家裏的刀磨得鋥亮準備開始一年中最為艱苦的搶收。
氣太好,熱的人不好幹活,氣不好,怕下大雨使得成熟的穀子爛在田裏。所以,這一段時間,幾乎所有能動的北原人都忙的腳不沾地。一般來,大家都會相互幫忙。田裏的水放完以後,幾個手腳靈活的女人戴上草帽在前麵割穀子,割好了碼在一旁。再有兩個五大三粗膀子有力的男人在後麵脫穀。脫完了穀子,就把沒了穀穗的稻草碼在田邊,供引火或是漚爛了做明年田地的肥料。穀子在脫穀倉積蓄到一定量時,挑穀的漢子會來把這夾雜著少量稻穗子的穀子挑回主家去。趁著太陽,先曬掉些水分,省得氣突然變壞後穀子發芽兒。
此時,主家會時不時派個人來送茶,通常是叫家裏正放假的孩子提一大壺濃濃的熱茶水。每次,不等放涼,茶水都會被哄搶而光。氣實在是熱,夏日的稻田更是暑氣難擋,而緊張的勞作與滾滾而出的汗水則是加劇了身體的缺水境況。熱氣騰騰的茶水,在八月酷辣的日頭下,如同甘霖,解救著勞作人的喉嚨和精神。通常來,一家的田,一之內就能全部收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