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接平岡,山圍寒野,路回漸轉孤城。衰柳啼鴉,驚風驅雁,動人一片秋聲。
倦途休駕,澹煙裏,微茫見星。塵埃憔悴,生怕黃昏,離思牽縈。
______《慶春宮》周邦彥
“衣兒姑娘可有受傷?”他細細查看著我,用他剛剛擁著我的手為我整理著淩亂的發髻。
他的臉龐又向我湊近,我呆呆地望著他,他的皮膚沒有一絲瑕疵,像玉一樣晶瑩剔透。
眼前的這個人,就連他的眸光閃動,都深深觸動著我的心。
黑夜降臨,衰柳鴉啼。
在這寒冷的夜裏,他是我唯一不會因害怕而哭的勇氣,也是唯一牽動著我心弦的理由。
我輕聲應道,“我沒事。”
許之什望向方才有行軍蟻的地方,聲音有些擔憂,“沒事就好,行軍蟻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行軍蟻向來沒有穩定的居所,有可能是移動到了這裏。”
“不,它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他側過身,望向林子遠方,“這片林子與皇宮離得這麼近,往那邊又是長安城,正是人多的地方,行軍蟻一般都會在山林裏多出現,它們怎麼會……”
他忽地停了下來,似是想到了什麼。
我望著他,輕聲問道,“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突然笑了笑,“沒什麼,或許是我多慮了。也許,它們隻是途徑於此。”
我擔憂道,“是啊,不過這麼可怕的生物,出現在皇宮附近這裏總是不好的。”
許之什雲淡風輕地說道,“衣兒不必擔心,回宮後想辦法讓宮裏人知道便可,做些防護措施,不會出什麼事的。”
我仍是有些後怕,“此次多虧有將軍在,不然我可能就真的化成一具白骨了。”
他自責道,“若不是我記錯了路,也不會讓你涉入險境。”
我忙說道,“將軍怎麼這樣說,衣兒與你非親非故,你如此待我,衣兒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他靜靜地站在那,似是想什麼事情想出了神。
我在他眼前晃了兩下,輕聲喚道,“將軍?”
他晃過神,略帶歉意笑道,“啊?娘娘莫怪,娘娘此刻還是快些回宮吧,天色已晚,風也越來越涼,呆在這定會著涼的。”
我將身上披著的黑色外衫捏得更緊了一些,“外麵的風確實冷了一些,快些回宮也是好的。”
他輕聲道,“嗯。走吧。”
身後便是那扇通往錦繡宮的門,他即是知道路在哪,又何來迷路一說?
我不問他,他也沒有同我說。
他自是不願意同我說,那我便不知道為好。
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都信他。
他不會傷害我,不然方才他大可將我丟在那裏,受萬千行軍蟻啃咬而死。
他救了我,他將我擁入了懷裏。
盡管他的眼裏冷冷清清,盡管他的眼裏盡是冷漠。
“將軍?”我揪住他的衣衫,輕聲喚道。
“嗯?怎麼了?”他應道。
我微微笑了笑,“沒什麼,隻是想喚一下你便了。”
他麵容未有一絲變化,仍是那番的雲淡風輕。
又走進那間破舊的糧倉,我似是感到背後一陣涼意。
似是有一雙眼睛在緊緊盯著我。
我猛地回頭,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許之什問我,“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忙應道,“沒事,沒事。”
可能是夜深了,天冷,吹到背上太涼了吧。
他溫柔地笑了笑,在黑暗裏如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