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魔影(1 / 3)

單人的帳篷不大。霍格非常熟悉這種在北境非常流行的臨時建築。地上挖個坑,上麵支上三根樹枝,樹枝間拉起些繩索順便固定,然後在上麵層層疊疊地蓋上樹葉和幹草,就能舒舒服服地睡上幾了。考究些的,找些扁平的石塊、石板鋪上一層,中間搭個凹形的結構,再鋪上獸皮、幹草什麼的。晚上睡覺前,將一些還在燃燒的木炭放在凹槽裏,上麵蓋些燒透的灰燼,這樣一來透過石板散發的暖意能維持一整夜。

焰祭司柯洛克的帳篷,就采用了類似的工藝。即使如此,獸皮門掀開時從裏麵湧出的熱氣,也不是陰燒了一一晚的木炭可以做到的。難道他白的時候起來加過火?霍格隨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為了保持隱蔽,白他們根本就沒點過篝火。這也是他們對祭司怨氣衝的原因之一。而且,自從兩前的儀式後,祭司就根本沒出過他的帳篷,隻叮囑找到合適的機會後就通知他。要不是……那個東西實在太詭異,霍格還真會懷疑他們兩個在帳篷裏正做些大家都喜聞樂見的‘事’呢。

霍格背地裏嘀咕的‘東西’,此時正站在酒醉的蠻人麵前,像個女蠻人一般破口大罵呢。

“你這隻棍子上跑蜘蛛的麋鹿,偷跑進別家菜地的野豬。喝飽了馬尿,跑到這裏來撒野了。也不看看老娘是誰!你站著撒尿的時候,老娘就一個幹趴下十幾個了,哪裏輪得到你來顯擺那個豆丁。”

哈哈哈哈哈!

一大群人,包括其他蠻人在內,都大笑起來。豆丁?那個男性的標誌能被形容成這衰樣的。被嘲笑的醉酒蠻人卻是大怒,也不顧及雙方體型上的差距,張開雙手像熊一般撲了上去。

轟,一道火球掀翻了帳篷的門,餘勢不減地撞上了醉酒蠻人打開的中門。隻聽一聲悶響,體格壯碩的蠻人徑直向後飛起,直跌出四、五厄爾的距離才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腳抽搐了幾下,就看他臉朝上地徹底癱軟下來。

四下頓時一片安靜。

蠻族中並非沒有魔法,但即使是最受尊敬的薩滿,也無法憑借魔法的力量直接擊倒一名勇士。薩滿們的作用,更多體現在部族遷移、醫治疾病乃至維係部族的組織架構方麵。隻有業火之子進入北境後,才帶來這種以龍神之名施展的攻擊性法術。無論蠻人還是獸人,都崇拜力量。既然包括考爾比-卡爾森在內的業火之子的祭司能夠證明他們是以自身的力量(即便是借助了非自然之力)擊倒對手,那他們就是值得尊敬的。這也是業火之子能夠在蠻族部落內順利傳教,並迅速擴張勢力的原因之一。

一個麵色蒼白,枯黃色頭發的蠻人,從帳篷裏走了出來。作為蠻人,他很高大,卻因為長期研究龍神的意旨而顯得有些消瘦。但鑲嵌在他深凹眼眶中的雙瞳,卻閃爍著琥珀海中青色的冰山般刺骨的寒意。麵對著他,冰斧氏族的遊獵者,獨立指揮一支劫掠隊的勇士霍格,乃至老而彌堅的薩滿丹持-幹手掌,都不得不收斂起身上的傲氣。

沒錯,他就是業火之子的十二焰祭司之一,陰冷的柯洛克-冰釣。私下傳言,他在大祭司心中的排名,大約是第五或者第六的位置上。也就是,柯洛克別是殺一個蠻人,就是把霍格和他的整個隊都派去送死,霍格不但不能反對,還必須表示自己將甘之如飴地去做。否則就是自絕於他所屬的部族。當然,除非像這次柯洛克是親自隨隊的情況,否則崇尚勇氣而非南方的懦弱人類那麼以為的獸人都是一根筋的榆木腦殼的霍格,也有十幾種方法在字麵上遵守命令的同時規避可能的風險。不過怎麼呢?反正霍格沒有醉酒蠻人那樣的‘勇氣’,去當麵得罪這個祭司——就算他以前就是個沒出息的冰釣者,就算他的力量多數是來自他所加入的業火之子的團體,就算某種意義上他稱不上是什麼勇士。

那個‘東西’快速地縮了回去,雙手雙腳抱著祭司的大腿,揚起臉看著上方,像隻地精似的向它的主人討好獻媚。好像在‘我學得像罷?你們那裏的女人是不是這麼話的?’隔的有些遠,又是用夾雜了南方人類詞彙的蠻族語,隻會獸人語的霍格聽得不是很清楚。

丹持眯起了眼睛。他記得這個東西剛從祭品的肚子裏鑽出來的時候,隻有一隻狗那麼大。短短兩,就已經長到和未成年地精那個高度了。它是吃什麼長大的?它臉上的五官輪廓,也漸漸成型,越來越像是蠻人、獸人的樣子。而不是剛出現那會兒,麵團上鑲了幾個幹果還被手藝低劣的廚師胡亂抹了一把的感覺。否則,他們怎麼會把它稱之為東西,而非另一種智慧生物的‘他’呢。不,或許不是‘他’,而是‘她’?

柯洛克冷酷的目光,掃過帳篷外集中的眾人。被看到的,都畏懼地低下了頭。蠻族以武力為尊,冰釣剛才的舉動,已經表明了他所處的地位。再有敢質疑的,地上被烤焦了的蠻人便是榜樣。別,加了酒再燒烤一番,現場倒是彌散著一股誘人的香氣。可惜,烤肉誰都喜歡吃,但沒有自願把自己變成烤肉的罷。

“霍格。”祭司的嗓音有些幹澀。

獸人向前一步,沒有話,但表示自己已經聽到。祭司柯洛克也沒有在意,簡單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把他們的酒都收了,送他們去溪水裏洗洗,去去那股味道,順便醒醒酒。”

大冬的,去溪水裏洗澡,就算是習慣北境寒苦生活的蠻人,也不啻於一種刑罰。霍格隻是吼了一聲,同樣簡短地接受了命令。他指了指幾名獸人部下,他們毫無異議地執行,把喝了酒的蠻人拖了下去,同時包括那具屍體。

柯洛克很心地把東西從他腿上拉開,動作中帶著讓人意外的謹慎。“我讓你尋找的機會呢?”他又問霍格。

“機會……不好。”霍格用他不怎麼習慣的蠻族語搭話道。要是地精敢用蠻族語和他對話,看他不砍開他的腦殼。可誰讓現在蠻人祭司比較強勢呢。“人類……精英戰士……數量多。”

“知道了。”柯洛克無奈地摸了摸額頭,然後將手放在東西的肩上。“它要二十個精壯,男女不限。我隻管結果,不管過程。”

霍格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眼角的餘光,緊隨著或許學著蠻人或地精幼崽的東西。東西不知怎麼感覺到了,從祭司身後探出頭來,做了個吐舌的鬼臉。它,越來越像個普通的孩童了。

“霍格。”柯洛克見周圍的人都開始散去,壓低了嗓子對獸人隊長。“這次的行動很成功,對你和我都有莫大的好處。隻要你能讓它……讓我滿意,我可以建議冰斧氏族的酋長將你提升到更高的位置上。甚至……讓你作為酋長的繼承人進行培養,也不是不可能的。”

建議?焰祭司的話,對一個中等規模部族的獸人酋長來,就是神的旨意。不聽話?你想明自己的部族就被人吞並,自己的腦殼變成其他部族戰績牆上的裝飾品嗎?想的話,就拒絕吧。

霍格今年二十三,有野心,也有這個實力。他咧嘴笑了笑,兩顆碩大的犬牙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白色光芒。此時此刻,他對祭司的怨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丹持看到這場景不覺暗自皺眉。業火之子,就是靠著魔法和對欲望的操縱,蠱惑了數以百計的酋長和勇士,進而掌握數萬人的龐大勢力。甚至他的一些聲名顯赫的同伴也背棄了風、水和泥土之路,加入火焰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