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靈魂(1 / 3)

貴族卻在此時喊了一嗓子:“慢!”

他身後另一個麵孔消瘦的中年人念了一個字,伸手一指,一個拇指大的水球激射而出,嘡地一聲將傭兵頭目手中的匕首彈飛出好幾厄爾。傭兵左手扶著右手的手腕,不禁驚呼:“魔法,施法者。”

“是術士!”那貴族傲然糾正了傭兵的法。“四階術士,冷冽冰川,北境的賢者。”倒好像他才是擁有術士階的那個。

那名使用了水彈的術士隻是自得的笑了笑。

貴族又側身向營地的主管責備道:“這算什麼事啊!”

奴隸販子諂媚又惶恐地解釋。“您提走的,是那考伊科女人的女兒。”

他心裏其實在嘀咕——‘都聽貴族圈子亂,果然,這麼嫩都下得了嘴啊’。不過他倒是忘了自己也看中過那女人,為了得逞還用孩子威脅過她,最後做了不使他們一家分離的承諾了。

貴族看了看被壓在地上的女人,有些厭惡地啐了一口。“還以為是母女花呢,原來是被兵痞子們玩膩了的。”

奴隸販子連忙吩咐手下:“還愣著幹什麼,把她拖走,別礙了老爺們的眼。

“女兒,女兒,……我的女兒。”女人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卻敵不過好幾個男人的力道。而那個被帶在貴族旁邊,十二、三歲的女孩,卻一臉麻木地看著眼前發生的。

一道虛影從帳篷間顯現。那名充當貴族護衛的四階術士瞬時感覺到魔法的波動,立刻在身前展開了魔法護盾,將自己和貴族保護在後麵。不過很快他就探知到對方的魔法等階很低,至多隻是個剛獲得術士名的五階,提起的警惕因此降低了大半。術士是以自身血脈引導魔力施法的超凡者,他們的身體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吸收繼續魔力。越是高階的術士,魔力的流動就仿佛江河般浩大洶湧。相比之下,黎莉娜在魔力感知中就隻是一條涓涓細流。

“你對她做了什麼?”黎莉娜平靜地問。如果僅僅是逼良為奴,她還不至於如此氣憤。那名女孩的異常表現吸引了她的注意,而進一步延展的感知發現,外表完整的她其實靈魂已支離破碎。這種情況隻有瀕臨死亡的人身上才會出現,而她的身體顯然依舊充滿活力。如此怪異的現象,直接指向某種惡劣的行為。

那名術士聳了聳肩,沒有回答。他覺得他沒必要向這麼個黃毛丫頭解釋,即使知道她的導師是一名納茲塔精靈。

“我認識你。”貴族脫口道:“你是那個幾百歲老精靈的玩物。”

中年術士咳嗽了一下,顯然對自己雇主的口誤遮攔很不以為然,雖然這個稱呼是他最先提出的。他們是在努瓦雍人與考伊科異教徒的戰爭後才趕到這裏的,對北境人看來兩千多人的戰鬥不過是場麵,至於所謂偉大超階術士的活躍恐怕就是指女術士學徒那個精靈老師。二階術士的確地位超然,但納茲塔精靈羸弱的武力和政治地位卻讓北境人麵對的時候很有底氣。

黎莉娜指了指神情呆滯的女孩。“你對她的靈魂動了手腳?那可是身為術士的禁忌。”

北境來的術士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對黎莉娜道:“首先,我不知道你在些什麼。其次,我沒必要向一個還沒跨入門扉的初學者解釋什麼。”

黎莉娜的手伸向與貴族在一起的女孩,一陣刺骨的寒意卻擋住了她。術士的手上閃爍著危險的白光,她能感應到冰係攻擊法術的氣息。她側頭看向同伴的方向,卻發現諾阿並沒有解除隱形法術,顯然並不想介入此事。

“對靈魂的操作,向來被視為神祗的特權。”黎莉娜決定采用另一種方法,向使用冰魔法的術士的雇主明利害。“如果你支持他的行為,就等於站在正統術士們的對立麵。”

那人遲疑了一下,但隨即恢複了平靜。“切爾尼(herni),北境男爵。”自我介紹顯得比剛才穩重得多,但隨即他又變得淺薄起來。“我記得努瓦雍的領主提到過你,黎莉娜女士,對嗎?”他把女孩抱在自己身前,雙手搭在她的胸口,女孩依舊毫無反應。“這是我買下的女奴。為了讓她聽話,我讓我的魔法顧問對她的精神做了一些手腳。難道真會有其他的術士為此找我的麻煩嗎?”

黎莉娜眉頭微皺。這貴族並不像她之前接觸到的其他人,對術士和魔法既敬又畏。相反,他對術士界的情況頗有了解,也懂人情世故。的確沒有人會對某個術士犯了此類禁忌再大動幹戈,至多是讓對方的師長斥責一番,要求下不為例就草草帶過。甚至靈魂研究都成了某些術士追求成神之道的必由之路,也就是納茲塔精靈的術士還嚴守著古老的準則。

“冷冽冰川,是嗎?”黎莉娜轉回北境術士那裏。“你也是這麼看的?”

她一眼就看出那名術士做的,絕不是所謂切爾尼男爵得那麼簡單。不可否認,少數不良施法者發展出違背其他人,特別是異性的意願,迫使其屈從的魔法。包括強化的迷惑術,以及秘製的煉金藥劑。然而直接切割人的靈魂不但技術複雜,而且效果也遠不如前兩者可靠。除非別有意圖,否則不可能舍易而求難。

北境術士冷哼了一聲,心裏卻不由嘀咕——精靈的術士傳承的確有些門道,看一眼就能判別出他所用技巧的特殊性。水鏡的弟子,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為宜。不過今確實他不心,明知城內有術士還顯擺自己的秘術。也怪這考伊科女孩特性太好,讓他忍不住就提前下手了。如果成功,就是至高神信徒也能轉化為魂傀的第一個案例,對他在組織內部的地位和影響力都大有幫助。再想想身後神秘組織的強大和有力,他決定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女學徒一個教訓,順便解決可能的後遺症。方法,就是借助他剛才從最新的試驗品那裏切割下來的一部分魂能量。絕妙的是這個方法極其隱秘,就是二階術士的水鏡有所懷疑也難以識破。

“那要看你怎麼看這件事了。”術士針鋒相對地回答,臉上帶著惡俗地冷笑。袖子裏,他捏住了一枚發散著暗綠色光芒的棱石,定向激發出其中屬於靈魂的衝擊力。

黎莉娜的神情驟然恍惚,隨即是被一根冰冷的長矛刺穿了的寒意和疼痛,偏偏她還叫不出來。那股力量不僅是讓她的身體僵硬,還在撼動她的精神穩定。如果不加阻止,甚至可能讓她失去神智陷入瘋狂——實際上她想多了,那名北境術士隻打算混淆精靈的學徒在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界限,從而令她可能的指責失去證據的價值。但當時,黎莉娜是真切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脅。

回到兩人對話前。同時出現在現場的諾阿,被沉在精神海深處的另一個女孩吵醒。“看看我發現了什麼?”黑化的女孩怪聲怪氣地。“一個絕佳的容器,還是進行了初步處理的——雖然處理的手段是要多粗糙就有多粗糙。不過這個時代,誰又能要求太高呢。”

諾阿其實比黎莉娜更早發現考伊科女孩的不正常。……,因此泛起的記憶漣漪提醒他,這樣或許是正常?“神祗控製凡人的靈魂的時代早就過去了,自從……。”

“所以我才‘這個’時代啊!”女孩打斷了諾阿的陳述。她還補充道:“而且這個不算是神祗製造的,而是你所謂的‘凡人’製造的。如果按照很久很久以前你對我的大道理,是不是也應該把他們找出來,徹底打倒,放逐到深幽之地,剝奪他們對主物質界的影響力啊?”

諾阿一時愕然。

女孩不依不饒地:“這明你所謂的道理是錯誤的,而我的才是正確的。為了彌補你的謬論以及因此帶給我的傷害,你需要把這個絕佳容器送給我,作為賠禮的禮物。”

諾阿失笑道:“好久沒見你這種刁蠻脾氣了,我還以為你長大了性格沉穩了呢。”

“哼,我的年紀比你大。”

諾阿無聲地歎了口氣。

女孩追問道:“你這是答應呢,還是勉強答應了呢?”

諾阿繼續和她講道理。“首先,這個正在失去信仰的女孩不屬於我,我沒權利把她當禮物送給任何人。其次,你腦子裏的未必是個好主意,我不打算配合你。”

“我無賴,你才無賴呢。你這個惡霸、負心漢,獨占了我那麼多年,還嫉妒刻薄,一點自己的空間都不留給我。就是囚犯還有隔一段時間放風的權利呢……。”女孩又陷入撒潑打滾的狀態了。這個諾阿比較熟悉,直接把她的思想屏蔽掉就好。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那股惡意的精神攻擊。來不及選擇合適的魔法,他直接發動了自身屬性。黑霧如潮水般從他身上湧起,這次沒有模擬出魔法效果,而是將周圍的人都籠罩在其影響範圍。

哢哢,北境來的貴族和術士身上,幾個飾品閃爍了一下,隨即失去了光澤。特別是術士,手上的戒指、身上的腰帶、脖子掛著的項鏈,就連那雙不知是什麼皮革的靴子,都在顫動中失去了魔導效果。他手裏捏著的金字塔形三角棱石瞬間發出刺眼的綠光,但僅僅數秒後它的表麵就出現細的裂紋,精神震攝的能量像水波般朝四周散溢開來。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腦袋後麵像是被粗棍重重敲了一下。慘叫聲中,幾個人甚至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反倒是黎莉娜,一下子就覺得那種被刺穿的痛苦消失了。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將殘餘的影響消融幹淨。她往後縮了縮,靠在了寬大的胸膛上。

術士勉強壓製住反噬的影響。他勉強還算有些準備,畢竟引路人在傳授他這些超凡經驗的時候也告誡過其中的危險。根據指導他伸出右手,準備釋放一個防護性的魔法。空蕩蕩的感覺,讓他有若沉入冰海。猛抬起頭,才發現那個女學徒身邊多了個黑色長袍的男子。這讓他回想起努瓦雍伯爵提及的那個自稱一階的暗龍神術士。之前看來,不過是可笑的自吹自擂——單字頭銜的術士是國家戰略性的存在,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麼個邊鄙領地;尼亞迪霍格(Niedyhg)本就是龍神中最隱秘的存在,在數千年前元素神祗被隔絕於物質界後更是影響力銳減,甚至有傳言祂早已隕落。邊地伯爵隱晦的法,他和雇主都認為是自抬身價的花招,而且還不怎麼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