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拉紮格或許不幸言中了。”剛才還一臉義憤的古都斯,此時卻恢複了平靜。“不久前,我從銀石的對麵獲取了一本書籍,是某位龍神術士的研究記錄。除了他們邪惡的術法,其中還包含部分其對神祗和魔力來源的猜測。我把它抄錄了下來,你們看看,或許能給我們一點啟示。”
“嘶,那可是龍神孽種的妄言。”另外兩人不由驚呼。
至聖聯合可是完全禁絕魔法的。雖然是至高神光輝照耀的土地,同樣不乏誕生出罪惡血統的案例。在孩童期還難以辨別,一旦學會行走話,就可能覺醒使用火、水、土元素的恐怖能力,甚至生出與光對應的暗黑力量。為此,父神教廷一方麵發動懲戒廷,抓捕獵殺顯示出潛在術士賦個體;另一方麵長期廣為宣告魔法技藝的恐怖——除了神恩術之外的施法,就是吸取他人生命的邪惡之舉;使用具有魔力的符號,就會讓靈魂墜入無底深淵。即便是無意中看到龍神術士所寫的文字,也被警告可能造成瘋狂和墮落。
當然,教廷的真正高層是不會被這樣的宣傳所迷惑的。就算如此,研究術士的施法技術在教廷也是一項禁忌,即便是以了解敵人的能力為理由。
“謬誤之言,恰能驗證真理;異端之舉,恒與正道逆行。”古都斯引用了另一位封聖的主教的言辭。
他將手中的抄本遞給對麵的兩人。遲疑了一下,拉紮格最先接下了其中幾頁。對於知識的好奇,克服了他心中的不適。費達哼了一聲,但也是拿起剩下部分看了起來。
樞機主教沒有給他們閱讀的時間,他們可以在回去後慢慢領會。他也不擔心他們會以此為罪狀,舉報他略顯異端的行為。
“這名術士認為,在創世之後主物質界就被一整套規則所保護,從而遠離異界域的影響。直到千萬年後的驅逐之戰,神祗重歸凡界,擊敗了世界的毀滅者——一些被稱為惡魔的生物,我想他們已經滅絕了,就如我們在地下挖掘到的巨大骨骸。然後祂們又一起離開這個脆弱的主界域,留給我們休養生息的空間。”
父神教也承認創世神,但他們認為至高神就是創世神的唯一繼承者,而龍神則是主物質界之外的異域神,隻是因為曾經加入驅逐惡魔一族的戰爭而竊取了介入主物質界的權力。至於暗龍神尼亞迪霍格(Niedyhg),則是背叛了至高神的神之伴侶——當然,這一點某位假冒蘿-莉的女孩是堅決不承認的。
“無稽之談!”對父神教來,一位不能隨意介入凡界,回應信徒的祈禱,懲罰異教偽信的神祗,根本就無法成為信仰的基礎。這點宣講官和仲裁官的意見難得地保持一致。
古都斯沒有直接評價,而是繼續描述羊皮紙上的記錄。“這名狂妄的術士還認為,我們所處的世界是創世神遺留的孵化場,孵化的是新一代的神祗。這個神祗,不是他們所侍奉的龍神,嗯,當然也不是我們的父神——在他的字裏行間,我察覺到這個無信者把賜予其邪惡力量的龍,僅僅視為長鱗的、誕生了智慧的大型蜥蜴類魔物。可以認為是孵化場中孕育出的神的胚胎,還不是成熟產物。”
費達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那麼,他認為怎樣才是最終的結果?”
古都斯歎了口氣。“自然是能創造一切,能毀滅一切,超越時間和空間,全知而全能的……,那部分他甚至直接引用了我們對至高神的描述。甚至近一步提出,暗黑龍神也好,光之龍神(他用手指描畫聖儀以求寬恕)也罷,還有元素龍神,祂們追求的其實都是同一歸宿。”
屋子裏頓時沉寂下來。不管普通信眾多麼狂熱、愚信,他們這些教會高層其實都知道他們所皈依的父神離其所宣稱的,或者後人編撰的教典中所描述的,所謂全知全能,還是有不的距離的。否則,祂怎麼就沒有提前警示撒加塔伊諾帝國的大規模入侵呢?那些虔誠信徒、高德教士,也沒能順利躲過意料之外的災人禍,還不是一樣死於非命啊。隻有承認這一點才能解釋,為何墮落的教士依舊能使用神恩術,而違背教規的權力者也並沒獲得應有的懲罰的問題。
“即便如此,吾父也是最接近至高的存在。”拉紮格沉默好久,才憋出這句話來。
費達不怎麼自在地擺了擺頭。
“這個狂妄的異教徒有一點對了——吾父並不完美。那麼,接受祂和邪惡龍神一樣,還在瑟塔蒙這個巨大的卵中孕育成長,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觀點。”古都斯總結道。“父神教以及我們這些凡人,則是吾父驗證對錯的工具。所以,他會容許我們犯錯、容許我們做出違背教義的行徑。但我堅信,一切終將受到審判和懲罰。而那一,就是吾父的光輝真正照耀整個世界的日子。你我要做的,就是嚴於律己,揭露謬誤,將正確的信仰帶給廣大的信眾,重塑父神的光輝形象。隻有這樣,當有朝一日我們重歸父的身前,才能驕傲地宣稱——我並未玷汙您所賜予的光,我的生命都花費在彰顯您的榮耀的使命上了。”
拉紮格帶著敬佩的目光看向古都斯。這位樞機主教的論斷,不但解決了凡人的正義性與神的正確性之間的矛盾,還賦予了他們這個群體崇高的使命感。
“你就罷,我們該怎麼幹。”費達長長地籲了口氣。
計劃是早就擬定的。古都斯這個群體雖然自認站在正確一邊,在座幾個地位也不低,可惜當下勢力最強大的還是錯誤的氏族派和使徒派。相形之下,氏族派是他們準備撬牆腳的那邊,自然談不上合作。而使徒派眼下相對弱勢,還被控製中央教區的始祖氏族勢力分割為南方和北方兩部分,卻又具有雄厚的經濟實力,是可以加以利用的。至於具體怎麼做,無過於分化、拉攏,一定條件下還能吸納其中部分。
“到使徒,其實教廷中央對近年來新生的使徒一直抱持壓製態度。要麼是軟禁在克希爾城內,灌輸教典教義;要麼就是派遣到遠離家鄉的窮鄉僻壤,任其自生自滅。我聽南方傳教區新皈依的某個沙漠部族裏出身的使徒,甚至被安置到了北方傳教區的冰雪之地去了。”費達頗當是笑話地。“他們做得如此明顯,以至在主教大會中也是引發數次爭議和辯論。即便氏族內部,不少人暗地裏都認為有些過份了。那些掌權的地方使徒領主,我們隻能利用為主。對於尚未被權力腐化,自身又具有一定實力的,是否可以將其發展為我們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