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一副見了鬼的眼神注目下,一個人從馬車地下嘿喲一聲笨拙地鑽了出來。
“路途顛簸,晃得我腰酸背痛,幾乎醒酒。”那人扭了扭脖子不滿地道,好似沒有看到那些正對著車隊,明晃晃的大刀似的。
於振聲大吃一驚,他是親眼看到這人從宋員外的車廂底下鑽出來的,但是出發前他就已經查過車隊,這樣一個大活人是怎麼鑽到這下麵去的?他在這麼多鏢師的眼皮子底下鑽進去,若是有歹心……想到這裏,於振聲的冷汗都下來了。
“你是何人!?難不成想壞我好事!?”強盜頭子刀尖遙遙指向那人問道。
他什麼模樣?遠遠看上去有些斯文,似乎是讀書人,一身黑袍,腰帶間塞著一本卷起來的書和一把黑扇子,頭發用一根白綢隨意地係在腦後,兩縷發髻垂至頸間,如果沒有看錯,他那黑袍上紋著的,是一隻金孔雀,栩栩如生,顯然不是凡家的手藝,能值點錢。
看上去是個貴胄又如何?百無一用是書生,難不成他還能用一本書和一把扇子擋住大刀不成,那強盜頭子臉上複又起了笑容,將手裏的刀和刀鞘磕得哢哢作響。
“那書生,今日你撞在我們手上算你倒黴,你那衣服不錯,把衣服脫下來,我也饒你一命。”
“哦?你喜歡我這衣服?”那俊俏書生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歡喜地地道,“巧了,我也喜歡。”
強盜頭子一愣,看向書生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瘋子一樣,心裏不屑地想著,果然是書呆子,書讀多了就跟呆子一樣。
“你難道不怕老子手裏這把刀?你是裝瘋賣傻還是真傻?老子讓你脫!”
強盜頭子向著那書生大喝道,幾個綠林都吆喝了起來,叫嚷著。
“怕?為什麼要怕?你們是十四個人,我們這裏也是十四個人,有什麼好怕的?”那書生掰了掰手指,轉頭點了點人數後奇怪地問道。
於振聲的臉抽了抽,感情這還真是個書呆子,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溜到車廂下麵去的,但是他始終是不忍心看到一顆人頭落地,好心地提醒道:“兄弟,別了,命要緊。”
“可是於鏢頭,你看我們這也有十四個人,也就少了三匹馬而已,何必怕他們?”書生問道,忽然又一拍手,“裏麵那位頗有富態,一個頂倆,我們這倒應該有十五個人才對呀!”
本在帳裏掀開一角偷看的宋忠霍得一下縮在了車廂角落裏,活像一團瑟瑟發抖的肉球般,問候這窮酸書生的全家的心都有了。
“哼,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林子裏早就埋伏了我們的人,你們今是插翅難逃,怎麼著?還想著動手?”
那強盜頭子眉頭一挑,指了指林間攢動的人影,隻覺得林間的人越來越多了,馬脖上的鈴鐺也有些雜亂,每一聲都好像敲在了宋忠一群人的心頭上。
“空聞鈴聲不見馬影,你們是塞外的響鼻麼?”書生奇怪地問道,又看了看匪首手中的刀,恍然大悟地道,“啊,不是斬馬刀,那你們不是響鼻,牽什麼馬鈴鐺呀?這不是告訴別人這裏有馬匪別靠近麼?”
那強盜頭子的臉色變了變,罵道:“你在那邊胡八道些什麼!”
於振聲突然腦中一片清明,手悄悄搭上了刀柄,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還有啊,無論是騎馬的人還是站著的人,他始終是上半身搖晃,或是跟著馬一起搖晃,你這手下一個個在林中上半身像是紮馬步一般穩,下半身搖動得跟逛窯子一樣,莫不是全都拿了根繩子懸在樹枝上上吊了?”
“原來如此!”於振聲忽然喊了一聲,他一直都覺得有些奇怪,這馬鈴聲響的就如此頻繁,之前卻沒半點聲響,現在這書生一語他終於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好漢,不如將你的手下喚出來見見吧,我這幾個兄弟雖然都是行家,但還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麵,讓他們長長眼吧。”他是這麼,卻已經拔刀在手,一想到差點被這群狡詐之徒唬住,他就恨得牙癢癢。
幾個鏢師看到鏢頭這架勢,哪怕還是雲裏霧裏,也都紛紛鏗鏘出刃,如虎狼一般地盯住了幾個強盜。
見到這架勢,強盜頭子的臉色一變再變,看向那黑袍書生的眼神也越發歹惡,突然就將手裏的刀刃向著黑袍書生猛地擲去,鋒利的刀子夾著怒氣呼呼地撕開了林間的風,這眼看著本該就要到嘴邊的肥肉就被這書生給破壞了,叫他如何能不恨?
“心!”於振聲本就在最前麵,那把刀忽地一下從他的麵龐邊紮過,待到呼嘯聲過,他出聲提醒已經是來不及了,這分明是匪首準備魚死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