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白發老者竟是當朝太師龐文遠。
這龐文遠乃是三朝老臣,深受先帝器重。先帝駕崩前,龐文遠乃是先帝托孤重臣之一,與太保、太傅並稱三公。本朝子,又納龐文遠之義女為妃。
龐妃其人,外秀內慧,入宮之後,深為子所喜,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世人皆知,子大婚之日,便是龐妃封後之時。
龐文遠攜托孤之重,又有獻女之功,聖眷一時無兩。世人莫不趨之若鶩。
龐文遠此人,又頗喜飲宴。因此,類似今日這樣的筵席,龐府之中,幾乎是每日都有。
龐文遠見眾人問詢,擺了擺手,站起身道:“不打緊,不打緊。老夫乏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各位請回。老夫失禮了。”
眾人見龐文遠這麼,連忙紛紛起身躬立,忙不迭地道:“不敢!不敢!”
言畢,自有府內下人引著,一一退去。
有那尤善溜須之人,察言觀色,欲要留下來繼續表表忠心,但看見龐文遠毫無留人之意,也隻得告辭離開。
等眾人都已離府,龐文遠讓老仆走到近前,低聲吩咐了好一陣子。老仆邊聽邊點頭,之後匆匆離開。
待老仆也離開後,龐文遠陰沉著臉走了幾步,恨聲罵了一句:“廢物!”也不知道罵的究竟是誰。
京師。與太師府相隔不甚遠的另一座府邸。
一樣的高牆深院,一樣的朱漆大門。
隻是,此處不僅大門緊閉,連大門上的角門也都是關著的。門口站立的,也不是青衣帽的廝或者仆人,而是持槍挎刀的護衛。
此處,正是當今丞相秦木的官邸。
書房內,一位白衣中年男子正微微屈身,揮毫疾書。
隻見他身材修長,相貌堂堂。一身長衫,風度翩翩。筆到宣紙盡頭,中年男子一抬首,一雙鳳目精光隱射,兩彎柳眉渾如刷漆,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隻是,男子這一抬首間,可以看見,他的眼角,已經有了不少淡淡的皺紋。鬢間發際,也有著不少的灰白。
此人,正是當朝丞相秦木。
秦木揮毫完畢,看了看紙上的一行詩句,微微搖了搖頭。
自從得知蓋有自己印章的手書被孟無機等人所劫,這些日子,秦木一直心緒不寧,一應應酬都被他推卻了。
今夜,秦木更覺心亂。本想好好寫幾幅字平複一下心情,奈何下筆之間,總覺得滯澀。一手最拿手的瘦金體寫來寫去,秦木自己都覺得不滿意。
見秦木一鋪宣紙寫完,侍立在旁正在磨墨的僮連忙上前,收起秦木適才寫就的手書,又鋪上另一張宣紙,複又退至一旁。
秦木伸出手中的狼毫,正欲再去蘸一蘸墨,一位師爺模樣的人直接推門而入,急步走到秦木的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秦木聞言,握著狼毫的手一緊。僮見狀,低頭退出書房。
秦木將狼毫擱在硯台上,直起身,一口氣點了五六個名字,然後對師爺模樣的人吩咐道:“範先生,你安排一下,把這些人盡快召集到白虎堂議事。”
待那師爺模樣的範先生走出書房,秦木複又伸手抓住狼毫,在硯台裏狠狠地一蘸。隨即,秦木筆走龍蛇,一個重筆濃墨大大的殺字躍於紙上,一股殺氣撲麵而來。
京師東郊。一處靜謐的莊園內。
一座廳之中,兩名老者正在對弈。
兩名老者一著青衣,一著葛衣,看上去都已年逾古稀,但精神卻依然矍鑠。
青衣老者正是當朝太保呂公義呂老大人。而他對麵的葛衣老者,乃是其師弟,當朝太傅曾璞。
呂公義落下一顆白子。曾璞的右手食中二指之間執著一枚黑子,久久落不下棋盤。
呂公義見狀,輕歎一聲,道:“師弟,你心不在弈,不如今日就此作罷。”
曾璞聞言,一伸手,將棋盤攪亂,甕聲甕氣道:“師兄,如今奸佞當道,外敵又入侵。為弟實在是不明白,內憂外患,您怎麼能靜得下心來?”
呂公義又是一歎,答道:“師弟,你我二人雖位列三公,但早已不問朝政。當今聖上,事事皆聽於太師與丞相。太師與丞相勢大,但凡政見不同之人,或打或殺,忠義之士,已折損了不少。若非聖上看在你我二人這兩張老臉的份上,我們能保下的人,隻怕更是寥寥無幾。你我縱是有匡扶社稷之意,亦無扭轉乾坤之力啊。再貿然行事,隻會讓正道之士折損更重。”
曾璞聽到這話,砰地一拳擊在幾上,怒道:“難道任由得奸黨將這朗朗乾坤攪得昏地暗麼?”
二人正話間,呂府老管家急匆匆走進來,對著二人一拱手道:“大老爺,二老爺,莊外來報,發現疑似青雲令的警訊。”
呂公義和曾璞聞言,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呂公義一撚頜下長須,沉吟道:“師弟,青雲寨柳雲風等人正在太原抗敵。未聞戰事有變。此次青雲令出,怕是和丞相等人脫不開幹係。”
曾璞這時已經收了怒氣,聞言答道:“師兄,柳雲風等人雖然嘯聚山林,但多為忠義之輩。如果此事真和奸相有關,我等斷不可袖手旁觀。”
呂公義思索了一會兒,歎道:“不得,你我兄弟二人又要趟一次渾水了。來來來,你我兄弟二人好好商議一下。”
罷,師兄弟二人複又坐下,細細商議起來。
……
這一夜,四方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