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勤書等人苦修之際,當今聖上,秦皇帝出巡沙丘,忽病篤,感大限將至,遂令趙高代為書信,遣公子扶蘇返鹹陽嗣統。原來,扶蘇因數諫焚書之事,且私護百家餘孽,遭逐上郡,監兵蒙恬,至今在外。
爭料,書信未發,秦皇卒然駕崩,這一來,書與璽皆落趙高之手。同時知曉秦皇駕崩的,除卻幾名宦者,唯有秦皇之子胡亥與丞相李斯。李斯恐生動蕩,且扶蘇未還,故秘不發喪,將秦皇屍身置於轀輬車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由宦者從車中答應。
再這趙高,向與扶蘇不合,倘扶蘇上位,於己不利,遂動起歪念,謁見胡亥,佯戚道:“上崩,無詔封王諸子而獨賜長子書。長子至,即立為皇帝,而子無尺寸之地,為之柰何?”胡亥擺擺手道:“固也(注:本該如此)。吾聞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諸子,何可言者!”
趙高道:“不然。方今下之權,存亡在子與高及丞相耳,願子圖之。且夫臣人與見臣於人,製人與見製於人,豈可同日道哉?”胡亥道:“廢兄而立弟,是不義也;不奉父詔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譾(注:淺薄),強因(注:憑借)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德,下不服,身殆傾危,社稷不血食(注:國家滅亡)。”
趙高詭辯道:“臣聞湯、武殺其主,下稱義焉,不為不忠。衛君殺其父,而衛國載其德,孔子著之,不為不孝。夫大行不謹,盛德不辭讓,鄉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故顧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猶豫,後必有悔。斷而敢行,鬼神避之,後有成功。願子遂之!”
胡亥喟然歎道:“今大行未發,喪禮未終,豈宜以此事幹(注:求取)丞相哉!”趙高道:“時乎時乎,間不及謀!贏(注:擔負)糧躍馬,唯恐後時!”胡亥到底受趙高蠱惑,趙高見事成一半,心頭暗喜,去尋李斯,試探道:“上崩,賜長子書,與喪會鹹陽而立為嗣。書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高之口耳。事將何如?”
李斯目光一凝,道:“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趙高道:“君侯自料能孰與蒙恬?功高孰與蒙恬?謀遠不失孰與蒙恬?無怨於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蒙恬?”李斯道:“此五者皆不及蒙恬,而君責之(注:苛責我)何深也?”
趙高道:“高固內官之廝役也,幸得以刀筆之文進入秦宮,管事二十餘年,未嚐見秦免罷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誅亡(注:言朝替而夕死)。皇帝二十餘子,皆君之所知。長子剛毅而武勇,信人而奮士,即位必用蒙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懷通侯之印歸於鄉裏,明矣。高受詔教習胡亥,使學以法事數年矣,未嚐見過失。慈仁篤厚,輕財重士,辯於心而詘於口,盡禮敬士,秦之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為嗣。君計而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