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在背後說我……”
他勾了下嘴角,優雅中藏著銳利,眸光如冬晨之月,透著美麗又冰凍人心的寒氣。
氣場強大的彌漫之後,再繼續說下去:“小心你們的舌.頭……”
貝兒和朱兒眼眸相對,緊張兮兮地吐了吐舌.頭。主人果然是不好惹啊。連誇一下都不行!
不但外形風.流倜儻,連骨子裏都這麼的強悍——真是邪氣凜然!
一道金光在曼華手心裏的薰衣結中閃現,他暗有所指地說:“我知道仙辰在哪裏了。他還真是深藏不露呢。”
“主人,您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嗯,這裏出現了西涼王,可見,天帝也在不遠處。”
“天帝?”朱兒一驚,心中透著一抹末世的淒涼。這抹淒涼是因為想起了那隻惡趣味的青龍,也想起了讓他一直在等待出現的……白虎。
它不知道它能不能等到……也許,等不到了也說不定。
天帝來了,它還能……還能……活多久呢?
似乎感應到朱兒凝滯的動作和表情。
曼華的心,彌漫上一層濃濃的黑霧,他有種預感,很強烈的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能感應到朱兒心,在聽到天帝的名字時,停跳了一拍。
仿佛有一滴水珠,穿石而過,然後被冰凍了,停止了滴落的速度。
曼華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
“朱兒,有心事。”
外圍有一圈淡紅聚攏了過來,仿佛是火燒雲被風捕捉到了一圈。
它們飄浮著,停止著,等待著。
仿佛,從很久以前它們就等待在了那邊。
貝兒也發覺了朱兒變得僵硬無比的身.體。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底開始湧出莫名的傷楚。
就像一把看不見形狀的刀子,突然間捅進了心底裏最柔軟的部分。
驀然,她俯下.身,拍了拍朱兒的脖頸問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朱兒怔了幾秒,疑惑回答:“你怎麼知道我身.體不舒服的?”
它明明把悲傷掩飾得很好的啊。
貝兒隻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因為我是海族的人魚。如果有人哭泣,我們會第一時間知道。特別是藏在心底裏的淚珠。”
朱兒一時愣住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人魚,最善良最純潔的人魚,能感應萬物生靈的人魚。
當人魚把你當成他們的朋友時,你心中的傷,就是他們心中的傷。
他們會替你哀鳴,替你守望,替你完成你的心願!
不惜一切代價的,人魚有犧牲自我的大愛精神!
朱兒的眼眶慢慢地濕潤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落進了它的眼中,炙熱而洶湧。
“貝兒,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它很慎重地說。
貝兒也很慎重地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
它一時哽咽住。
它不想生離死別,可是它更不想主人出事!
它可死一千次一萬次,可是主人絕對不能有意外。
那比淩遲它血肉,撕破它羽翼,吞噬它鮮血還要叫它難受!
主人是它的信仰,它可以死,但信仰必須活著!
每個人都有心中的信仰,可以為這個信仰奮鬥一生,至死不休!
信仰是太陽,必須每日追尋!
“朱兒,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努力去完成!”
貝兒咬了一下唇瓣。她的心似乎揪著一塊烙鐵,有種滾.燙的悲涼。
就像前方有一團黑色的霧氣,衝鋒過來,把所有的來時之路全遮蓋住了。
而他們永遠也回不去了,泅禁在了黑暗之中。
永生無回……無回。
心底滲出的涼意,讓她的心冷悸顫動。
朱兒靜默地著著貝兒的粉瞳,裏麵似乎有一朵粉色的薔薇,正悄然的開放。旋轉的舞姿,在冰冷的冰麵上。
“我是說,以後如果,我不在了。請幫我照顧好主人。”
朱兒用私.密之語告訴了貝兒。
它要孤注一擲,去完成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貝兒怔然,她不明白朱兒為什麼要說這樣一番喪氣之話。
“為什麼?”
她咬著牙,繼續又問:“你是想拋棄自己的主人了嗎?”
朱兒搖頭,凜然地回答:“不是的。我隻是必須這樣做才能心安!請你不要問我去做什麼,因為這不是我的最終目的。”
它眸子的火焰,像豔麗的煙花,有著絕裂的盛開姿態。
如果,前麵真的是烈火,就讓它一個人去承受吧。
可是它還有心願未了。
這個心願時刻像一塊巨石,壓得它喘不過氣來。
“我心中一直有個心願,但也許今生未能如願。”
它自胸膛中吐出一口氣,一個輕輕又緩緩的歎氣之音,讓貝兒也跟著難受起來。
“是什麼心願呢?”
“我一直在等一位很要好的兄弟。一位讓我自責和內疚了很久的兄弟。”
“是嗎?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自責和內疚?”
“是的,他曾經為了保護我而受過傷。從此以後,他就隻能冰族的雪蓮為生,再也不能幻化成人形了!”
說到此,朱兒一時沉,。眼眶中有熱血一般的華彩在內斂。
“你要我找到他是嗎?要我替你向他道歉,對嗎?”
貝兒善解人意地問。
“我想道歉是遠遠不夠的。如果可以,我想與他對調。我想償還他以前所失去的一切。”
貝兒思考了一會兒回答:“我想,他並不怪你。如果當時你受傷了,那他一定比你更難受。他保護你,是因為他希望你能健康地活著。”
朱兒搖了下頭,回答:“你知道嗎?有時候,受保護的人,比受傷的人承受著更大的痛苦。至少,從他替我受傷開始,我一直都活在惡夢之中。那把射向我的劍,染滿了我最不想傷害的人的鮮血。像他那樣善良的熱愛和平,熱愛生活的人,不應該受此磨難!”
朱兒閉上眼,似乎活在了一個可怕的惡夢中。
在一片迷離的光束中,四周都陷入了黑暗,光線忽明忽暗。
當他的雙眼睜開的時候,一把利劍正衝著他俯衝而來。
那劍,沾著邪惡之氣。
以極光的速度,飛馳而至!
那光的速度,就像火焰碰撞岩漿,迸裂出最耀眼的火花。
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那把劍就要刺向他的眉心。
那一刻,他雙目之間的天地全黯淡無光,隻有灰一般的陰冷色調。
他從心底發出死亡的信號,必死無疑。
可是,就在電光之間。
一道白光,如急疾的雪花,飛奔而到!
轟然一聲巨響。
一片雪域的光芒,衝天而起。
血液如漫天的大雪,噴薄而出,紛紛揚揚。
他的兄弟就這樣直直地倒了下去,在他的麵前,如同一座城池,頃刻崩塌。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一片的空白。
好像一塊碎玻璃,紮進了眼眶,滿目的鮮血在奔流。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衝過來!”
他瘋狂地問,悲傷地問,淚流滿麵地問。
“你……你沒事,就好。”
回答他的隻有這麼一句話,從此以後他倆再也沒有遇見。
這是一個可怕的惡夢,可是,惡夢終有醒的時候,而他卻永遠耿耿於懷。
因為,這不是夢境!是真實的故事。
沉默良久的貝兒,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答應你,如果我遇到他,會替你向他問好。可是,朱兒,你要明白,如果你過得不好,那他就白替你挨了那一劍了。”
朱兒回過頭,看著貝兒回應:“謝謝。我……要去做最重要的事了。”
“嗯。”
“我得離開主人了。”
貝兒瞪大眼,問道:“離開?這是為什麼?”
“因為,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守護!”
朱兒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貝兒怔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想問朱兒更多的問題呢。可是朱兒連給她詢問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消失了。
一刹那,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貝兒的粉瞳偷偷地瞅向了安葵曼華。
他靜靜地站立在群蛇的中央,臉上凝黛如風嵐,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眼眸輕輕地斂著,看不出是悲還是喜。
少了座騎,他一點兒也不驚訝。
從半空中直接落了下來,他也不問為什麼。
他隻是握著她的手,佇立在一片黑暗之中,隻有陰寒的風,在空氣中來回搖擺不定。
就像一顆心,在冬天的冷氣下,冷瑟瑟地發抖。
貝兒忍不住地問:“你……還好嗎?”
他點了下頭,不回應。
“朱兒,它……它……”
她想找個好理由。
但是曼華卻開口打斷了:“那是它的自.由。”
如此平靜的一句話,甚至於沒有風起水麵的波瀾。
她受不了這種平靜下的壓抑。什麼也不過問,什麼也不在乎,即使曾經共同經曆過生死和苦難!
她做不到,她如此的感性,如此的敏感,容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對自己表現出冷漠的一麵。
“你為什麼不問朱兒,為什麼要走呢?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不必。”
他抬眼看著她,眸中一點紅,紅得妖嬈驚.豔。
仿佛是一片深藍色的海中泛起的火焰,衝天而起,洶湧而熱烈!
“我不明白!我不能不問!因為我在意!我在意你們!”
貝兒激動地說。
曼華搝緊她的手,回答:“我要你明白,有時候我們必須不奢望,不強求。因為——
不奢望,才不會失望;不強求,才不會落寞。”
她的眼眸泛起了清波的淚水。很晶瑩也很美麗。
“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朱兒了,你知道嗎?”
淚水,沿著她的臉,滑落下來,刻著一道清麗的彩虹。
曼華咬緊了牙關,他的眼眸紅得像血一般的妖.豔:“貝兒,我們……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朱兒……”
他一時說不下去。可是他明白。
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自己人生的道路隻有靠自己才能走下去!
是誰說過——死亡是最決絕的再見。
朱兒不跟他說“再見”這兩個字,是認為也許他們主仆二人還有相見的機會。
有時候,說了再見,可能永生不見。
“我們去找朱兒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找到它的。因為你與它是相通的,有心靈感應!”
貝兒的雙手抓緊曼華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