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軍之將頃刻間命斃於黃伊榕的刀下,南陽兩萬七千之眾頓時沒了主心骨。雖說還有幾個偏將欲在慌亂中穩定軍心,然兵散如沙之勢已成定局。南陽之兵潰不成軍,約四成之數突圍而出,四散逃竄奔走,一千多人在此戰中或死或傷於唐軍之手,剩下萬餘散兵為保性命,迫於形勢,紛紛棄械投降。
相較之下,唐軍的傷亡人數僅一百九十三人。在官道上的這場“以少勝多”的戰役,唐王府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當楚易逼近唐軍的防禦堡壘之時,朱燦已領三千精兵良將抵達“淵界”。
隗狸細長的丹鳳眼左右瞧了瞧,悠悠地說道:“附近有人,還不少。”他妖異的眸子猛地鎖定南麵叢林深處,輕薄的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有意思。”
郭旭揚銳利的目光與隗狸的眼神相觸,他心頭一驚,“他這是發現我了麼?”他已將氣息全部收斂,又藏身於密林之中,隗狸竟還能準確地找到他的所在,此人非但武功高深莫測,五感亦是比猛獸更為敏銳。
“我知道。”朱燦沒好氣地答了一句。自從隗狸來到南陽王府之後,他這個“南陽王”就憋著一肚子的窩囊氣。他心中憤憤地道:“山裏藏著人,氣息那麼明顯,用得著你來提醒我?”
“大王神功蓋世,又有隗先生相助,唐王府那些個蝦兵蟹將,還不都是來送死的?”楚易不在當下,朱燦身邊另有一謀士方昶。他在南陽王府的地位比不過楚易,時常與其爭寵。如今他終於得到一個“伴君身側”的機會,自然竭盡全力地表現邀功。他眼珠子骨碌一轉,又“嘿嘿”笑道:“這數十日來,唐賊被我軍打得屁滾尿流的,來再多的人,又有何懼?”他手指遠處,道:“大王您看,前麵有一座軍營。”
“是有一座軍營。”朱燦被方昶吹捧了一陣之後,心情大好,“走!隨我殺過去,來多少殺多少,速戰速決!”他猛踢馬腹,向那軍營衝去。
南陽兵將早已習慣了朱燦的勇猛,而朱燦的武功,也確實對得起他那無視敵情、藐視一切的性子。眾將士無論騎兵還是步兵,或打馬疾馳、或發足狂奔,均尾隨這武力超凡的君主而去。
隗狸卻毫無動作。他既然發現了郭旭揚,自然清楚這一場仗不是那麼簡單的。朱燦在此次戰役中是死是活,他並不怎麼在意。若說除了他自己的“禦屍作品”之外,至今能讓他真正有些興趣的人,也就隻有郭旭揚了。
“淵界”的暗澤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帶,平日裏若隻有少數幾人輕步而行,避開鬆軟泥地,運氣好的話或可能通過,而不深陷其中。然朱燦帶領一眾南陽軍踏馬跑步衝入這“天陷之地”,待馬腿陷入泥淖之中,想要拔出已是不可能。
“不好!是沼澤!快撤!”朱燦一聲驚呼,猛踩馬背,騰空向後疾飛。他的坐騎被他這一踏之勢下沉更快,而追隨他一起前衝的騎兵,並無他這般身手,十多騎止步不住,連馬帶人一起落入暗沼之中,呼救聲回蕩在山間。
朱燦身在半空,赫然看見頭頂撒下一張由鐵絲編成的巨網,足見布網之人已算準了他避退的方位。朱燦修的是蠻勁功法,靈巧的輕功非他所長。現如今他身形淩空,肥碩的身軀做不到虛空折轉閃避。於這電光石火之間,他做了一個決定。他將牙一咬,任由鐵網將自己裹纏住。他猛喝一聲,運功將精鐵編織的網,硬生生地撕扯出一個大洞之後,再破網而出。
南陽軍眼見前方是一片沼澤地,且大王亦下了“後撤”的命令,便急忙扭馬轉身回撤,卻見後方有數不盡的大小石塊紛紛自山間滾砸而下,阻隔了他們的退路。不少兵卒被石塊砸中,頭破血流,在聲聲慘叫中,倒下去的人越來越多。
朱燦堪堪擺脫身陷泥沼、鐵網縛身的厄運。他環顧四周的戰況:南陽軍此時背對斥澤,極為不利,想要撤走,前方又有滾石阻擋。唐軍既然以斥澤設防,則空有一身武藝亦無用武之地,想要過去絕非易事。不如號令三軍先衝出石陣,再作定奪。
“後撤一裏,給我衝!”
朱燦的話音未落,叢林兩側突然湧出兩百名唐軍,他們手握鋼刀,撲進敵陣步兵中一陣亂砍。南陽軍原就慌亂,陣型不穩,此時兩翼在唐軍的猛烈攻勢下漸成潰散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