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過去了,終風默然無語的看著那扇狹的窗子。好像那晚上別墓雪關進這裏,七秀坊就沒了下一步動作。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若是沒有廝堅持一日一日的來送飯,他都懷疑已經被七秀坊遺忘了,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君木的心境也慢慢從警惕變為無聊,他把牢底所有的稻草都撕成一條條的。他相信,再過個十幾,他不僅能把終風那邊的稻草撕完還能編出一張軟席子。
窗外滿銀屑飄下來,越下越大,好似一張白網把世間困住,寒風不斷地從牆上狹的窗口刮進來。
終風收回視線,攏了攏衣襟,發現還是一樣的冷。
他這才注意到道袍的衣角已經磨開了,多年的蹂躪使得它看起來就像一塊破舊的抹布。終風略微回憶了一下,好像意識到自己這身衣服好像很久沒換了,不,是穿了就沒脫下來換過。
又打了幾個寒顫,他這才怯怯的望了望牆角,慢慢的挪過去。自從被關進來,孟長歌便不曾與他過一句話,除了一日三餐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睡覺。
這樣的冷落讓終風很不習慣,他知道孟長歌在生氣。
可是,終風很是不解,明明那雪夜裏她和蕭雋彥動過手,蕭家被滅了,她難道不應該開心嗎?怎麼也少了一個危險。
君木扒著厚木杆,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終風凝眸而視麵露難色。君木對著他做了一個砍脖子的動作,就繼續去編稻草玩了。
半晌,終風深呼了一口氣,湊上去輕聲問道:“姐姐,你還好嗎?”
孟長歌側臥在稻草上,背對著他。閉著眼,羽睫輕顫,呼吸淺淺的。
終風低下頭,半垂著眉眼,像個做錯事等著懲罰的孩子,絞著稻草的模樣有些可愛。
他得很慢,聲音很輕,但是神情很是認真,“姐姐,對不起。蕭家這件事是我有意瞞著你的,我看見你和蕭雋彥的關係不好,我就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免得你鬧心。”
回答終風的除了稍微起伏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孟長歌默不作聲,神色緩和了些許,她靜靜地聽著,心底的確有難言的怒氣。按著律法而言,她如今是一個逃犯,被官府抓到後就算是當場處死也是得過去的。所以,她需要一個人。
一個很厲害的人來保護她,一路南下,直到哥哥的地方。
這個人不能是清心寡欲的人,必須要有所圖,有所圖謀的人才好控製。無論從哪方麵而言,終風都是不錯的人選。
終風的聲音又輕又細,帶著絲絲的難過的味道,“我一直跟著你,你受的苦受的累我都知道,你活得不好我也知道,你在大雪裏守著九逸一夜我也知道。姐姐,你的事我都知道。你一個人麵對著整個大夏,所有的人都想殺死你,你不能退縮,不能放棄,也不能回頭。
你明明為了上京做過那麼多好事,可是他們還是想殺死你,我接近你也有所圖……你難過,難過就哭好了,我不告訴別人……”
孟長歌把頭埋進草垛裏,心酸湧上心頭。好似斐然第一回對她動家法的那般委屈席卷她的全身,是啊,她很委屈。她相信阿爹沒有逼宮的意思,可是他的確是率兵回京了,這又要怎麼解釋呢?誰來解釋呢?沒有解釋,因為能解釋的人都已經在東城門一戰死絕了。
孟家連誅九族,男丁充軍女子進宮打入掖幽庭,而在朝廷之上與孟家叫好的官員們以各種理由發配邊疆或是降職。當那一摞摞的罪證擺在下的時候,孟長歌就知道了,這是陰謀。以一個國度的將來和私心為賭注,下注人是大夏的太宗皇帝,他得了私心自然舒心,可是他失去的是一個國度的將來。
她忍不住哽咽出聲,把自己蜷緊,“我怕欠得很多,我沒辦法還。”
“你還不完的,我幫你還。”終風抬頭,神情堅決。
孟長歌淚眼朦朧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一刻自己其實很想罵他,他是誰?他算哪根蔥?他也了接近自己是有所圖謀,無非就是為了那塊木頭,他對自己好是別有居心的。
她想了這麼多,卻沒有一句出口,話到嘴邊通通轉為一個字和一句好,“好,你不能騙我。”
……
……
楚陌立在山巔,居高眺望著遠處的峽穀。神情漠然,就那樣癡迷的看著峽穀裏冉冉升起的青煙,看著山崖上的駐兵,似乎是在牽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