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禾水一役 中(1 / 1)

孟長歌忍不住道:“那你萬一……”

“萬一我出了事,那就恭喜你,重獲自由。”鍾離衍沉沉的聲音落在她耳畔,明明是她日日盼望的事,真的從他嘴裏出來,反倒有幾分飄渺虛幻之意。

“介時,你把軍符好生護著給蘇木便可,讓他領著餘下人馬火速趕往三道城。道城不破,便能守住援軍到來。”

孟長歌噎住了,受不了他一副凝重的樣子,“你是主帥,又不是先鋒官。”

所謂的先鋒官也就是衝在最前麵的,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帶著兵突擊;在最後麵掌控大局的大將軍,要眼觀六路且要指揮軍隊去填補即將被敵人摧垮的空缺。兩者相較而言,先鋒官更要危險。

他眸底撞進孟長歌的心底,帶著淺淺的八個字,“身先士卒,將帥之職。”

原來,這就是將軍。

鍾離衍這個樣子讓她覺得很好,許是因為這樣的部署在哥哥身上也同樣發生過。這樣的話,哥哥也同樣過。

那一年,東嶽和大夏交戰,戰線潰敗不已,孟長行臨危受命調往戰場。

他事事首當其衝,軍營裏的多半威望都是那場惡戰裏立起來的。

凱旋而歸的時候,他一身傷痕,臥床半月。

有同行忍不住問他,為什麼這麼拚命。

憑借他過人的才識,完全也能夠獲勝。

他那時也,身先士卒,將帥之職。

你認為的將軍或許是坐在營帳裏看看書文聽聽戰況的人,亦或許是隻會粗言惡語易暴怒的人,可實際上這都是片麵的。

這是第一回,孟長歌對他的見解改變了不少。

她想:無論是哥哥,還是鍾離衍,他們都一樣,總是想著護住身後的人,卻不曾考慮過自己安危。

可是結局永遠不如他們想象的美好,鍾離衍,他是否亦如此。

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巨大的黑色祥雲紋旌旗在馬背上空翻揚著。

戰馬的馬蹄聲鏗鏘有力,整個邊城都隨之顫抖。這是疾雲軍,漠北最傳奇的騎兵出發了。孟長歌修身玉立,身著秋色的長袍,秋風過兮,草木一色蕭瑟。

空還是一片淺藍,很淺很淺的。雲霧一點點地散開,萬丈金光迸發出耀眼的光芒,落在漸漸遠行的盔甲上,流轉出剔透的光芒。

最頭上的那個黑影已經成了個黑點了,她淡淡收回目光,轉身下了城樓。

主帥營帳裏的早飯還沒有怎麼動,鍾離衍隻就著她一同喝了幾口米粥便出去了。孟長歌看得出來,他心裏還是很在意的,誰讓他先前賴著不起床,這下連用早點的時間都沒有。

她認真的把碟子裏的清雅菜全部解決幹淨之後才命人徹了下去,其實她不餓,隻是廚房大清早的費力擇的菜色她看在眼裏。葷素搭配得恰到好處,連鍾離衍見著早膳後眼底還有幾分驚意,想來那些夥夫都是特地給她開灶的。

圈城中所剩人馬不多,經過昨往台上的一摟一抱,她幾乎是大家眼裏的熟人了。本想著吃飽了出去散散,走到哪大夥都衝她行禮。高大的糙漢子們戰場上把鍾離衍當神一樣膜拜,對孟長歌也是熱情得很。

略略衝淡了些戰時的緊張氣氛。

她也不是個掖著的人,人家叫她一聲,起初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後來基本上是跟人家閑扯幾句才繼續抬步走。大夥還以為王妃娘娘來視察,做活更加賣力了。

隔得老遠就聽得見練兵營裏的氣貫雲霄,為的就是好好在她麵前表現一回。

對這些把戲,她倒覺得生出幾分親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