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底茶水飲盡，唐林這才開口，“尊姑娘吩咐，糧食會備好。”
“多謝。”
“姑娘可是拜過師？”唐林突然發問，心裏剛剛成雛形的想法邊吐了出來。
“沒有，隻認得幾個教人的太傅。”孟長歌隨口道，也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麼主意，自是不肯把真話道出來。
“隻是覺得姑娘這般聰伶，倒與從前一位前輩相同。”
孟長歌續上茶，眼睛幽幽的盯著他，麵色淡然，“這前輩應該不是什麼好人，就像，我也不是。
你也不需要在我這套什麼話，比江湖更險惡的地方是宮廷。我是自那裏來的。”
方才他的確是想從她嘴裏套個什麼話出來，眼下又是直接被人揭穿，他委實不大好想。訕訕的笑，“哪裏，隻是想起來就與姑娘多聊了幾句，既然姑娘不喜，那我不便是。”
姑娘長，姑娘短的聽著孟長歌眉心跟著皺，“我有名號。”
“什麼？”即便早已將她的背景摸了個透，唐林忍不住問。
“長歌門，門主姬舟。”
他微楞，“方才的那位前輩也正巧是長歌門的人。”
一麵是因為很久之後居然還能有人這麼光明正大的提出這個禁忌，禁忌是什麼？碰不得的東西。另一麵，那個神道子在數年前也是萬花穀敬七分的人物。
猶記得當年神道子的一句箴言警醒了上位穀主，爾後萬花穀的名號才真正傳開，好不誇張的，沒有神道子就沒有如今的萬花穀。
憶起往事，唐林心裏一時五味雜陳起來。
孟長歌發聲提醒，“你該走了。”
唐林回神過來，眼前人不僅是長歌門的人更是漠北九皇子的王妃，剛剛的確是心急才忽略了這層關係，“是在下了，望門主見諒。”
“無礙。”
唐林起身退出去。
孟長歌目送著他了出門，心裏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垂在膝上攥得很緊的掌心鬆開，一手冷汗。
唐林是什麼人她不清楚，但是定然不是個簡單人物。能在道城潛伏多年不被人發現，該是需要怎樣的耐力。
和以往不同，這是她第一回真正和這些江湖人接觸，又是一個人，難免有些緊張。這一覺睡得早，醒得也早。
影九不知道什麼時候雕了一把木劍，算不上精致，特地拿過來給她展示展示。看他模樣應是不記得昨夜的事，孟長歌若無其事的接過劍，嘴角有些笑意。
晨光霧色中，一道瘦弱的身影在繁華底下揮動起來。所使的力道不大，但木劍掃過樹尖，驚了半枝的梨花往下掉。
她收了劍，身上生出幾分汗意，“太蠻重了，再雕看看。”
影九接過劍，“大人剛剛使的什麼招數？看著軟綿綿的，力道卻不簡單。”
“飛雪破。”孟長歌吐出三個字，扭開頭將隨後的半句話吞進肚裏。
飛雪破，驚封，轉緣手，殘楓吟，乃是孟氏四絕學。
影九聽也就頓時明白過來，含糊道:“大人，屬下還有事，先下去了。”得到她的應允，影九便往外走去。經過門外竹叢時頓了頓，這才重新加快步子下階梯，看著總覺著後麵有猛虎追他似的。
孟長歌微微調整呼吸，後背上汗涔涔的。索性將外袍脫下來，隻穿了件中衣倚在樹林底下的秋千上。暖光透過層層相映的樹葉，漏下幾絲淌在她肩上，襯得她整個膚色近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