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漸明,終風心翼翼的把最後一次藥丸送進孟長歌嘴裏,又喂了幾勺清湯。

不出半個時辰,孟長歌睫毛輕顫,已經醒了,沒有睜眼。

“姐姐?”

孟長歌幾乎是屏住氣息來聽這句話,卻非她所想。久不曾言語的嗓子有些幹澀,她聲音都是顫的,“他呢?

終風擔憂的看著她,一股腦地將這些發生的事全吐了出去,“王府走水,又有刺客進來,我同他一道禦敵,可那些人狡猾又難纏。他為了護住姐姐,讓我帶你先走,他自願墊後,如今尚且不知死活。姐姐,影九他們沒了……阿勒也沒了……”

到最後,終風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他還,要你耐心等著,等他來找你。”

孟長歌嗤笑,“憑什麼?”眼角有淚流下來,隱跡於鬢間,像一場無聲的諷刺。

不誇張的,終風見很多情況下的孟長歌,一如的冷靜睿智,這樣失態的還是頭一回。終風替她掖了掖被角,他見別過頭,胡亂找了“姐姐眼睛進沙子了,我去打些水,洗洗就好。”

孟長歌眼淚更加肆無忌憚,悲傷如潮,將她卷入一片苦海。

她皺著眉頭,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可腦子裏忍不住將與他相處的細枝末節全部放大,似乎隻有這樣那種無力感才能夠稍稍有所緩解。

也隻是稍稍罷了。

一個人要多在乎另一個人才會白日神態自若的活著,深夜撕心裂肺的痛哭?

終風不知道,他站在廊下對著一片月色出神。手上端著一盆熱水,最後水冷掉了,他也回房了。

論心底話,君木一點也不想待在萬花穀,不單單是因為萬花穀的民風有著令人難以招架的熱情,更是因為這廝不知臉皮為何物的勇氣。

準備偷偷跑路的時候,君木拋出個炸雷的診斷,“哎呀哎呀,我就阿舟姑娘這幾怎麼情緒不穩,原來腹裏有子啊!看來需要在這裏靜靜過個一年半載才行!”

孟長歌錯愕,君木愉悅,終風鬱悶。

君木收手,施施然的走了。

“姐姐,我們……”

孟長歌淡淡道:“留著吧,不容易。”

這事於是就板上釘釘,君木近乎二十年的虛弱心在終風來了之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被欺壓了這麼久,終於翻身把歌唱了!

“哦,他是終風。對啊,就是那個江湖上……來求我辦點事!不是,什麼叫瞎眼!你們少穀主本事有多厲害你們心底沒點數?”君木麵上故作淡定,轉身,“露兩手?哎——”

終風最近抽條樣的長個,原來瘦瘦的孩子已經長成了瘦瘦高高的孩子,直逼君木的身高讓少穀主不爽很久,這子吃的飼料麼?事實證明,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隻是終風還在長而已。

終風拎麻布袋子樣的把君木拎起來,駕著輕功往山頂上奔去,徒留一聲驚人的尖叫,“我沒叫你這麼露!”

終風聞言,作勢要鬆手,終風到嘴的髒話生吞回去,“終風大爺,我錯了!你千萬別撒手!”

“你昨,我姐姐的身體不好,要怎麼治?”

君木驚得心髒顫,“就是要把斷骨養養,筋脈打通,好好養胎——啊!低點!我恐高!”

“怎麼養?”

君木瞪著他,“你又不是大夫!走的心思最好別有,你姐姐本來就體弱,喝了那麼多年的藥,一路上過來哪次是徹底痊愈的!若是出事了有你悔的!”

終風若有所思,“你們萬花穀我總覺得不安全。”

“江湖上殺醫生是大忌,就是七玲瓏也不敢亂來,安全得很!”君木嚷嚷道:“跟你才不安全吧!你仇家多,她仇家也多,湊在一起堪比招魂魄都好用!”。

終風“哦”了聲,果斷的撒手,君木殺豬般的嚎起來,“你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