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謝明珠這般肯定的回答,江韞還是不放心,壓低了聲音與謝明珠道:
“若是這柳瑩僥幸懷上呢?”
“僥幸?她不會有的。”謝明珠很回了一句:
“興昌伯流連花街柳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在原配夫人在世的時候就沒少幹過這種事情,皇嬸嬸還覺得柳瑩的寵愛能有多長久?”
“隻是這人的厚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你說若是這日後真有什麼事情找上洛親王府來——”
謝明珠截斷江韞的話頭,十分的自信:
“皇嬸嬸且看著吧,這興昌伯府後麵可有熱鬧瞧了。”
江韞也沒有想到真的被謝明珠說中了,就在這兩個人成親三個月之後,興昌伯又去了青樓尋歡作樂,被得到消息的柳瑩直接帶了府上家丁,把人抓了出來。
這時候也快臘月了,大冬天的,興昌伯跟那名青樓女子直接被柳瑩帶來的人給拖了出來,扔在了大街上。
兩個人都是衣不蔽體的,柳瑩顧不上形象,叉腰就在大街上開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娼婦!居然敢勾引伯爺!”
“你看我不打死你!”
柳瑩顯然是氣急,從一旁家丁的手裏拿過棍子,對著那青樓女子身上就是狠狠地幾下,邊罵邊打,直接把人活活打死過去。
圍觀的百姓起初還在看熱鬧,後來一看出了人命,便是一哄而散,誰也不想被叫去盛京城衙門問話。
這青樓門口出了人命,這京兆府的人很快就來了。
縱然青樓女子算不得平頭百姓,但也不至於低賤到跟賣身的奴才一般,為此京兆府的人也不顧柳瑩的身份,直接把人鎖了,拿去了府衙。
並且在次日早朝上,一本奏折交上去,參了興昌伯府一本。
明武帝原先以為這興昌伯娶了新娘子會安分幾日,可是沒想到這人居然又惹出事情來。
就算是惹出事情來的人是興昌伯夫人,可是這興昌伯也是自找的麻煩。
尋常人家娶了正頭娘子的,起碼也得過半年才迎妾室進來,更別說特別看中嫡子的皇室了。
為此大梁也是有規矩的,除非正房三年無所出,才允許庶子出現在嫡子前頭,否則這要是被發現了,這庶子的生母活活打死,而其父若是在朝為官的,官降一級,外放出去。
而且就算是要與興昌伯一般成天花街柳巷的,那也得六個月之後。
所以說,興昌伯這頓打是自找的。
柳瑩氣頭之上害了一條人命,被判賠了一千五百兩銀子,杖責十下了事。
可是這樣也是讓柳瑩丟盡了臉麵,不少人在背後笑話她。
可柳瑩的麻煩還沒有完。
之前柳瑩幾棍子打死的那名青樓女子,算得上興昌伯最喜歡的那位,最近這興昌伯都打算把人脫了賤籍,回頭迎了伯府之中。
隻是沒想到這好好的一個美人,被自己的夫人給活活打死了。
興昌伯怒氣上頭之下,把剛剛從京兆府被人抬回來的柳瑩從軟春凳上拖了下來,給了十來個嘴巴子,打的柳瑩是眼冒金星,一頭昏了過去。
這不,這事情一鬧出來,興昌伯又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禦史給參了一本。
說他罔顧禮法,虐待發妻。
明武帝就下旨斥責了興昌伯府一頓,就差沒把興昌伯罵個狗血淋頭。
這事兒鬧得挺大,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興昌伯府自然是丟盡顏麵,這興昌伯府的老太太也氣的差點起不來床。
為此重重的罵了興昌伯一頓,還派了貼身嬤嬤去照顧柳瑩。
興昌伯為著明武帝的這道聖旨,竟是哪裏都不敢去,也算是消停了一段時間。
臘月初下了一場小雪,整個盛京城越發冷了幾分。
因為天冷的緣故,謝明珠和謝長熙、謝端、謝翊四個人聚在在明珠宮裏頭吃著熱騰騰的鍋子。
炭盆裏頭燒著的銀絲炭偶爾劈啪作響,不管外頭是不是大雪紛飛滴水成冰,這明珠宮裏頭照舊是暖融融的一片。
謝明珠一早就讓戚煙安如把過冬的東西給了下頭的人分發下去,因為明珠宮總是得寵的那個,六尚也不敢怠慢,送過來的東西總是會多出來幾分。
對此明武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謝翊吃的額頭上都冒了寒,站在他身邊伺候的宮女忙擰了熱帕子過來替謝翊擦了腦門上的汗。
謝明珠嫌這些宮人在裏頭,她跟其他三位皇兄不好說話,為此謝明珠命眾人出去,等要添湯添菜的時候再叫她們進來。
一時間殿內顯得空曠許多,再不跟之前一般顯得人多擁擠。
謝長熙最先開口的:“過了一年,團團跟三弟也就八歲了。”
謝端夾了一片燙好的肉,道:“再過七八年,團團可就要出嫁了。”
謝端這話倒是說的有些莫名其妙,惹得謝明珠停了筷子,瞪了他一眼:
“二皇兄怎麼說這種沒頭腦的話!”
總之,在敏和公主的眼裏,她與定北侯的事情現在可是打死都不能說。
太子殿下低頭吃菜,並不說話,倒是一邊的謝翊可就不幹了:
“我才不要團團嫁出去!”
“團團要是嫁出去了被人欺負了怎麼辦?”謝翊小嘴一撇,不滿道。
太子殿下自然是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好的說教機會的:“所以說,三弟要聽師傅的話,努力學本事,以後就可以保護團團啊。”
“太子皇兄說的不錯。”謝端插了話,唇角帶笑。
隔了熱氣騰騰的鍋子,謝明珠差點覺得謝端的麵容都是模糊不清的。
不過對於幾位如此袒護她的皇兄,謝明珠心裏頭暖洋洋的。
她一定是修了不知道多少輩的福分,才有這麼幾個待她如至寶的皇兄。
當然,還有父皇母後。
吃到一半,原本下的小雪竟然也是漸漸大了。
“瑞雪兆豐年啊。”謝明珠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道。
謝長熙卻是停下了筷子:“這麼大的雪別下久了才是,否則隻怕會導致雪災。”
“是啊,太子皇兄說的有道理。”謝端停了一下,繼續道:
“任何事情,都不能太過了。”
“一旦太過,好事也會變成壞事。這也告訴我們,一定要克製自己。”
“二皇兄最近是越發能說會道了,這大道理張口就來,感覺跟文太傅一樣囉嗦。”謝翊抽了抽鼻子道。
“怎麼了,嫌棄你二皇兄囉嗦了?”謝端笑著摸了一下謝翊柔軟的發頂。
謝三皇子哼哼幾聲,拍開謝端的手道:
“二皇兄不要摸頭,這樣不能長高的。”
謝翊聞言收了手,玩笑似的問了一句:“為什麼三弟要長高高啊?”
“自然是長高高好保護妹妹啊。”謝翊的兩腮鼓鼓的,像隻吃食的鬆鼠。
謝明珠聽了這話,心裏頭也是湧出來幾分難受。
那樣好的三皇兄,最後落得個殘疾。
“團團吃這個。”謝翊從鍋子裏撈出來一塊羊肉:“沾點甜醬,可好吃了。”
“嗯。”
就這樣,兄妹四個人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午後。
沒過幾天便是臘八節,按照規矩,皇宮裏都會給朝中的大臣每家每戶發臘八粥下去。
興昌伯府前段時間剛剛挨了一頓皇帝的斥責,為此禦膳房的人就沒有送去興昌伯府。
這樣一來,又不知道多少人看輕了興昌伯府幾分。
這滿朝文武都有的,甚至是惠山禮佛的林太後,明武帝也是派了禦廚過去做的。
為此這興昌伯府裏的人更是越發不愛出門了。
就連這采買的管事也覺得這外頭低人一等的販夫走卒在嘲笑他們。
整個興昌伯府裏頭比這冬日還要寒上幾分。
不過很快,在宮裏舉辦年夜宴的那天晚上,興昌伯府的興昌伯夫人被診脈說是有喜一個月了。
為此這整個興昌伯府都跟解了凍似的,一時間也都活了過來一般。
這後頭院兒的老太太更是樂的合不攏嘴,叫人請了外頭最好的大夫前來照看柳瑩這胎,還從貼身伺候自己的嬤嬤裏頭,挑了兩位心細能幹的去伺候柳瑩。
這興昌伯大喜之餘,走路也有了幾分底氣:那些年來,跟他廝混在一起的幾個爵爺都在嘲笑他要絕嗣了。
如今他這位新夫人倒是爭氣,喜得興昌伯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又再三交代要緊著柳瑩。
不管她想要吃什麼都隨她,隻要對孩子沒有壞處。
之前一個月過的有幾分淒慘的柳瑩一下子就變成了整個興昌伯府的頭號關注對象,可以說在這興昌伯府裏頭,柳瑩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以說,如今這興昌伯府上下都得看柳瑩的臉色行事,誰要是惹她不高興了,誰就得倒黴的那種。
這會子,柳瑩躺在床上用了一盞燕窩,摸著小腹。
也不枉她廢了這麼大的力氣。
不過還好,那人已經死了,以後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隻有興昌伯一個爹。
隻盼望自己爭氣點,生個兒子。
多年不曾有子嗣的興昌伯府一朝有喜事,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盛京城。
謝明珠知道的時候,正巧在鳳雎宮和徐寧娘還有江韞說話。
要不是當時的場合不合適,江韞早就上前來問謝明珠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謝明珠倒也是奇怪的緊。
好不容易捱過了請安的這些繁文禮節,江韞借口要去明珠宮坐坐,就跟著謝明珠走了。
看著這些的皇後娘娘便是笑道:“這七弟妹看樣子是真的想要一個女兒。”
鄭嬤嬤叫人上來收拾茶盞,聽了這話便笑:“是啊,老奴聽說,洛親王妃懷府上三公子的時候,不單單是成日裏念叨要個小郡主,就連準備的東西都是女孩子用的。”
“不過她這等福氣,旁人也是求不來的。”徐寧娘端起手邊跑好的大紅袍喝了一口:“不過看著她這般喜歡團團,本後心裏頭也是高興的。”
“畢竟多一個人真心疼愛團團,我求都來不及。”
且說江韞跟著謝明珠的一路上,愣是一聲不吭,直到了明珠宮裏頭,這才叫了雪向抱了她的披風下去,拉著謝明珠就開始問了:
“你不是說這興昌伯不能有子嗣嗎,怎麼這女人還偏偏有了?”
謝明珠一開始也是沒有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直到在方才回明珠宮的路上,心裏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皇嬸嬸,你別急,你聽團團慢慢說。”謝明珠低頭撥弄著茶蓋上的花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