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全體將士丟掉所有幹糧,奔襲五公裏,鑿穿帝國軍本陣,然後去達夏那裏喝他們的馬奶酒!”布倫努斯掀開營帳,大聲吼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牧馬人在薩裏昂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那我布倫努斯不遠萬裏地過來,他巴哈德憑什麼虧待我!凱伊,取我的騎槍和釘頭錘來!”
“是!”
距布倫努斯軍二公裏處。
“布倫努斯開拔了。”暗影斥候送來最新的消息,“他們扔掉了全部的軍糧,正往圖爾布克方向急行軍。”
“明白了。傳令下去,繼續前進,封阻退路。”奧古斯塔娜揮退了暗影斥候,眼中的一絲躊躇掙紮再三,最終化作了一縷悠悠的悵惘。“原諒我,凱洛斯大人……”
奧古斯塔娜其實是有機會將布倫努斯永遠地留在圖爾達要塞的,隻要一個衝鋒命令,暗影聯隊就會全線壓上,死死地纏住薩裏昂人。一支如同山嶽般沉穩的部隊不顧一切發起瘋時便仿佛山崩,屆時圖爾達要塞前就會變成一個規模不大卻依然慘烈的絞肉機。
但奧古斯塔娜無法狠心去下這個自我毀滅的命令,她本來已經握住了戰機,卻又放任它離去。就算斬殺了那頭性如烈火的雄獅又如何?直麵號稱野戰無雙的獅騎士,這支暗影聯隊必然受到重創,連能否保留編製都會存疑——凱洛斯旗下也隻有三支暗影聯隊啊!可便宜卻是讓那些以新帝國馬首是瞻的貴族撿了。這大概是他們最樂意看到的事情了,除去了一個棘手的名將,又打壓了凱洛斯的軍事力量,還不用他們勞心費力,簡直是憑空掉下一塊可口的蛋糕!
奧古斯塔娜並不想親手製作這塊蛋糕,於是她眼睜睜地看著布倫努斯帶著獅騎士團毅然決然地奔襲帝國軍,心裏居然湧起了複雜的快意。她一方麵自然希望布倫努斯兵敗被俘或者陣亡,可馬略的本陣被獅騎士的鐵蹄犁一遍也是她樂於見到的。
“潘德拉貢?你想告訴我這個姓氏其實是潘德皇室姓氏?”施耐德皺眉,他其實就認識一位潘德直係皇族:薩裏昂第一任商會會長潘德·奎格芬。
“不,潘德皇室的姓名順序跟古巴克斯帝國相同,皆是姓前名後。在《內摩法典》頒布後,為彰顯皇室的尊貴,非皇室直係貴族子弟皆是名前姓後,且避諱‘潘德’二字。因此正常情況下,‘潘德拉貢’的姓氏其實是冒潘德之大不韙。”基亞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涔涔的腦門,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中如同風暴一般成型。
“正常情況下?”施耐德敏捷地捕捉到了基亞的措詞,“那麼其實是有例外的?”
“不錯,你們可否聽說過卡瓦拉一世的近衛參孫?”
“沒什麼印象。”
“潘德前一年,阿芬多爾保衛戰,攻守方兵力對比是四十比一,參孫一人守城門,戰事持續七日夜,參孫不眠不休連斬一千八百人,兵器卷刃便從屍體上取武器。城門前屍骨堆積如山。叛軍為之震怖,不得寸進。待到卡瓦拉率領大軍趕到,堅守多日的阿芬多爾中心開花,殲滅六萬叛軍,一舉奠定了潘德帝國對中央大平原的統治地位。在卡瓦拉定都薩裏昂後被封為護國武者。”基亞環視眾人,緩緩地說著那從古老的腥風血雨中擷取出來的片段,
“賜姓,潘德拉貢。往後曆代護國武者,皆以此為姓。”
眾人肅然,不自覺地端正了身體。基亞不失為一個相當出色的敘述者,在他口中,陳年的舊事抖擻開一身塵埃,橫跨三百五十年的時光來到這間小小的刑訊室。阿芬多爾保衛戰的血色在黑暗中閃沒。
“但疑點就在此處。就算崔佛·潘德拉貢是潘德帝國最後一任護國武者,可潘德帝國於198年分裂,哪怕我們假設崔佛年富力強不過四十歲,現在也該有——”
“歲數從來都不是問題,子爵。”但丁冷冷地打斷了基亞,“隻要付出代價,你想活多久都不是難事。尊嚴也好,自由也好,對某些人來說,都是為了性命可以輕易拋棄的東西。很明顯,如果薩麥爾沒有隨便拿個名字糊弄我們,那麼這個崔佛·潘德拉貢無疑已經做了異端的走狗。”他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抽了抽鼻子,“外麵有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