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皇帝的指間帶著溫意,溫柔的順著蕭千凝的縷縷青絲,落到她的後頸,摩挲著那一片。
蕭千凝幾乎在一瞬間就全身緊繃,像是野獸的領域裏,來了另一隻凶猛殘暴的猛獸。獸類被侵入領地,那是很嚴重的事情,獠牙和利爪本能般的露了出來。
殿下撤後兩步,避之不及的道:“別碰我!”
蕭清選的指尖還殘留著少女肌膚溫軟細滑的觸感,他摩挲了兩下,“阿凝,你以前不會這樣刻意疏遠我。”
蕭千凝冷硬著眉眼:“你也會以前,十年,不,已經過了年,是十一年了,十一年前的我,和十一年後的我,怎麼可能一樣?”
殿下淺碧藍色襦衣上的曇花是那樣盛放的絕豔,這樣稍縱即逝的花繡在身上,似乎就能留住些什麼。
她看著地上兩人仿佛隔了紅河東海的影子,微微失神道:“蕭清選,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少年時的影子,你在我身上也找不到過去該有的樣子,我們分開十一年了,這些時間是跨越不過去的。”
蕭清選覺得今日的蕭千凝和往常不同,此時的少女就像是渾身浸泡在血液裏,有種鹹濕的刺人。
蕭千凝頹然的露出一個疲累至極的微笑,“好了清君,我們不要談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我累了,這兩日事情都疊在一起,我真的好累。”
她走到外屋的床板前,倒頭便睡,清瘦的身形蜷縮成一團,就像是一個拚命在尋找歸處和溫暖的孩子。
蕭清選走了過去,拿出一件月白色銀線暗紋的鬥篷和一床暗紅色織錦攢花繡海棠花的錦褥,他將鬥篷墊到空蕩蕩的床板間,抱起蕭千凝睡在鬥篷上,又拿錦褥輕手輕腳的給她蓋好。
蕭千凝是真的很累很累了,她一向淺眠,危機意識也很強,有人坐到她旁邊,這點細微的動靜就足以她清醒過來,更何況蕭清選這樣的動靜。
可是此時,她根本無知無覺,隻是那樣疲累的閉著眼睛。
聖君大人修長如玉的手覆在少女的臉上,憐惜的摸了摸,他撥開那些散亂的發絲,抽出青木簪,就那樣深深的看著她的臉,隔著十一年的時光。
……
水聲流動,無盡的黑暗裏,蕭千凝聽到了聲音,她想要出聲,卻發現自己不了話,想要動作,也左右不了自己的身體,她正疑惑著,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懷裏有什麼東西,然後有雙手緊緊的抓住了她前襟的衣服。
有水的味道,還有血的味道。
“好疼啊,好疼……”蕭千凝聽到女孩子熟悉的聲音,是從她懷裏傳來的,她試著低頭,又可以動作了。
然後,她看到了懷中的女孩,美麗蒼白的一張臉,像是即將凋謝的一朵木芙蓉,是宋伈。
女孩劇烈的喘著氣,粗-重的氣息像是動物的垂死掙紮,蕭千凝發現她看見了,看見了她和宋伈在冰涼的水裏,宋伈瘦弱的身體裏,黏稠腥甜的血液不斷的噴湧而出,將水的顏色染成了刺眼的鮮紅。
蕭千凝摸到了她沒有皮肉包裹的脊椎骨,是她臨死時的樣子,真實的讓她混亂了,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宋伈虛弱的咳喘著,“姐姐,我好疼,我好疼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