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凝的眼睛裏有顯而易見的慌亂，她柔聲道：“哪裏疼？你告訴我，我想辦法替你止疼。”
宋伈痛苦的叫著疼，一雙水墨朦朧的大眼睛癡癡的看著她：“姐姐，我真的疼得受不住了，怎麼會這樣疼？我從來沒有這麼疼過，我快死了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解脫了，我不用再忍了是不是？”
蕭千凝握住她的手，竭力的攥緊，“你不用再忍了，不需要再忍了，想哭就哭吧！你可以哭了，真的可以哭了。”
宋伈就像是個沒有得到過任何溫暖的孩子，怯懦道：“真的嗎？我可以哭了？這一次我哭了，會不會害死其他人？像害死阿娘那樣。”
蕭千凝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胸腔的地方，那裏深深的地方，好像裂開了一道口子，隨著時間，裂口越來越大，龜裂了無數道細的裂縫。
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了，她的眼睛劇烈的晃動著，有濕潤的水汽漸漸爬上她發紅的眼角。
“真的，可以哭了，不用忍了，你可以哭了，我也可以哭了，我們都不忍了。”
宋伈的眼淚流了出來，那些眼淚和血液一起從她的身體裏流了出來。
那是身體痛到極致的鮮血，那是神魂痛到極致的眼淚。
宋伈的眼淚蔓延了她的整張臉，女孩哭泣的抬起手，摸上蕭千凝的臉，滿足的笑了起來，嘴角勾勒著溫暖的弧度，“姐姐，我不忍了，我可以哭了，你也不要忍了，哭出來吧！”
蕭千凝顫抖著嘴唇，她的一雙眼眸牢牢鎖定著女孩，像是愣了一愣，發紅的眼角似乎更加濕潤了，眼睛也開始濕了起來，那雙漂亮的鳳眼裏，清晰的泛起淡淡的水汽。
眼睛酸澀的難受，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淬了冰渣，在她的喉嚨裏到處的戳刺著，戳的到處都是傷口，鮮血淋漓，血的味道在她的嘴裏膨脹著。
宋伈用噙滿了眼淚的眸子看著她，“姐姐，我忍了十多年，好累好累，好痛好痛，你也很痛是不是？不要忍了，哭出來，姐姐，哭出來吧！”
混沌蒙昧的黑暗中，蕭千凝發不出半點聲音，喉管裏都是冰涼刺骨的痛楚，她竭力的動著嘴唇，想要發出一點聲音，卻隻能發出碎裂般的嘶吼聲，就像是野獸臨死前的悲鳴。
痛，真的好痛。
蕭千凝感覺很痛，從十一年前開始，她就已經傷痕密布，鮮血四溢，隻是她的身體不會留下任何的傷疤，所以看不到。
她真的很痛，非常的痛。
宋伈那樣深沉的疼痛，她忍著忍著，忍到了不用再忍的時候，那自己呢？是不是也不需要再忍了？
她是不是也可以哭出來了？
蕭千凝的眼前彌漫了一層水光，連視線都開始模糊混沌了起來，她的眼眶熱得燙人，喉嚨酸澀，眼淚幾乎就要落下。
摸在她臉上的那隻手沒有溫度，女孩的聲音繼續傳來：“姐姐，你可以哭了……”
“阿凝，不要哭……”
蕭千凝狠狠的一震，懷中女孩換了一張臉清麗柔美的臉。
是蕭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