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處鬧市,一身紅色長衫,騎著高頭大馬,手握赭色長鞭,囂張又跋扈。眉清目秀,寫盡風流,態度恣意,十足張揚,一眼望去,這人當真是討打。
偏就是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三天兩頭闖禍鬧事的主兒,非要與他的主子為敵,處處給他家主子找不快,攪局添堵不說,還害得他家主子淪為“斷袖”,在大好的日子裏守了整整九年的寡!
若是那人還活著,他非得給他一頓好打!
若那人還活著!
若還活著,就好了……
這廂,首輔大人暢飲半壺冷酒,看著庭院中一尺深的積雪,喟然長歎,“早知早也是斷袖,晚也是斷袖,我在意那等虛名作甚,還不如一開始就將你就地正法。我這性子,寧可錯愛,絕不放過,平生折在你手裏……初初,你真是我的冤家。”
此時,千裏之外的一處宅子裏,一主一仆坐在亭子裏麵麵相覷。
丫鬟甜兒小聲嘟囔,“新君繼位,關他何事?一大早出門,現在還不回來,首輔都沒他忙……”
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甜兒慌忙止住話頭,不安的看了一眼對麵眉眼如畫的女子。
女子輕笑,“提就提了,他是誰?又不關我的事。”
其實,哪裏能不關事。
兩人鬥智鬥勇有目共睹,天下人都曉得姑蘇的那個一敗塗地。
人家成了首輔大人,兩朝的元老,指點江山,別提多風光。她呢,傾盡全部家當換了條命,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兒窩窩囊囊消磨著日子。
若不是那人將她女子的身份戳出去,她還能轉圜一二,何至於授人以柄,被逼迫得毫無還手之力?
她便說,那人精明能幹,怎會不知她是女子,果然,不過是耐著性子同她遊戲一場,看盡她笑話罷了。
甜兒見她家主子說著沒事兒,臉色越發難看,話鋒一轉,“他不回來就算了,別等他了。”
殊不知,這個話題,更令女子頭疼。
這個他,是她的青梅竹馬,亦是她的夫君。
想當年,她在大婚前夕撂挑子,本意是再過兩年閑雲野鶴的日子,誰成想一去雲京就遇到了肖故那個冤家。
後來,爭來爭去,糾纏不休,性命無虞,家財散盡。
他一路跟著她來了這偏僻之地,在她舉步維艱之際再一次下聘,風風光光迎她進門。
他心中有氣,所以冷落她兩年才上門提親,又耗費兩年才將她娶進家門。之後這五年,他不理她,不碰她,但除卻困著她,冷落她,他也沒做什麼。
護她周全的是他,保他安寧的也是他,事到如今,她還求什麼?
莫非,要像那人一樣,她“死了”都不放過,非要以斷袖之名折辱她嗎?
想到那人寒意千層的眉眼,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也隻有愚蠢如她才會把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看做一隻柔弱好欺的綿羊,她自以為聰明的戲弄調戲,到頭來落得個自由都沒有的下場。
若是歲月可回溯,她發誓,絕不與他為敵……
她要在初次見麵的時候就一鞭子抽死他,她想,她一定一定要狠狠地,一鞭子就抽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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