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有帝鸞,見於秋祭;遂無爭戰,唯降祥和。
——《六國記·妖鑒》
“咚咚、咚咚、咚咚咚……”熟悉的鼓聲回響在鬱司耳邊,他看見麵前的祭台上戴著麵具的老祭司揮舞著拂杖,踩著鼓點跳著他熟悉的舞蹈。
有多久沒有見過這畫麵了?他努力的回想。抬眼不經意間看見了祭台東南角“震地鼓”前那個敲擊鼓麵的熟悉身影。
“阿爸。”鬱司忍不住叫出聲來。
“醒醒,醒醒!誰是你阿爸啊!今天的活計做完沒?就知道偷懶!”
鬱司睜眼就看見麵前的大祭司一臉陰沉的看著他。
“師傅……”
“得了,得了,你快起來。讓你觀星占卜你在這裏給我睡覺!你說說你還能幹些什麼?”
“對不起,師傅。”鬱司從觀星台上爬起來,“我不是故意這樣的。”
“你哪次不是故意的?能不能換個借口?”大祭司白了他一眼,“說說你看見了什麼?”
鬱司看著北方一串串明亮的星辰,脫口而出:“還有一個月到秋祭。”話音一落,兩人都沉默了。
過了許久,大祭司開口:“你看的都是什麼東西!今晚不許下觀星台!”說完,轉身下了觀星台。
鬱司看著大祭司離去的背影,默默地歎了口氣。他盤腿坐下,手指悄悄在腿上打著節奏。
“噠噠、噠噠、噠噠噠……”那是他夢裏鼓點的節奏。
第二天清早,鬱司向大祭司告了假,準備去大街上轉轉。
他去了都城最大的茶樓。剛坐下,他就聽見鄰座的議論聲。
“西北那邊的戰況怎麼樣了?”
“不怎麼好,黑白兩軍還是僵持不下。”
“都打了二十多年了,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幸好黑白兩君當初立下誓言,不攻打都城,不然這震國四十城一塊好地方都沒有了!”
“哼!北邊的城鎮都毀的差不多了,最近來都城的災民越來越多了。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唉,生靈塗炭啊!上位者們從來不管百姓的死活。”
……
“客官,您的茶來嘞!”小二將鬱司點的茶和點心端了上來,“客官,待會我們這還有一場評書呢!請您一定要捧場啊!”
“好,一定。”鬱司隨口答應道。
“好嘞!您慢用。”小二笑嘻嘻的走了。
不一會,茶廳前麵搭建的舞台上站了一個長衫馬褂的老先生。
“啪!”老先生整了整衣衫,一拍醒木,“上回書說到,蕭皇後和虞貴妃同年各生下了一男嬰,陛下大喜,設宴三天。這兩個男嬰,就是原靈君和杜寧君。陛下對這兩位皇子可是寵愛有加,等到他們十歲時,封他們一個為東振王,一個為西振王。可是等到兩位皇子束發之年該立皇儲時,陛下卻犯了難。哎呦,這立誰好呢?東振王原靈君雖為皇後之子,可這麼多年來卻鮮少有立戰功,反倒是西振王杜寧君,在平定南蠻叛亂中立下大功,朝中重臣有一大部分都偏向他。”
老先生抿了口茶繼續道:“那怎麼辦啊?陛下身邊的近臣蘇溪出了個主意,他向陛下進諫,震國北邊還有大片未被收複的蠻荒之地,讓兩位皇子去北邊收複失地,誰收複的多,就選誰做下一個皇儲。那個蘇溪,本就是個奸佞之臣,這主意自然也就不是什麼好主意了。關於這個佞臣,老朽會在這出書講完後再說一出《蘇溪傳》,到時候還請各位來捧場!咳,話說回來,當時陛下是被這小人迷惑了,就同意了。立刻下聖旨昭告天下,承若封收複失地最多的那個皇子為皇儲。接下來,就是在座各位所熟知的‘黑白君爭儲戰’。為什麼叫黑白君呢?這是因為原靈君這支軍隊穿白甲,杜寧君這支軍隊穿黑甲。眾人為了好區分,就幹脆叫兩位皇子白君和黑君。這‘爭儲戰’一打就是二十個春秋,到現在都沒個頭啊!老朽記得,二十年前每年秋祭,帝鸞都會降臨。可這兩君打了多少年,秋祭就停了多少年,老朽也就再沒見過帝鸞……”
聽到這,台下一片唏噓。鬱司抬手招來小二付了茶錢,最後看了眼台上滿臉悲切的老先生轉身出了茶樓。
走在大街上,鬱司止不住地出神。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天,祭殿裏突然來了很多人,當時隻有五歲的他,偷偷躲在角落裏,看著走在眾人前麵那個不過隻有始齔的男孩,腦海裏浮現出的是“少年老成”這個詞。男孩雖有些稚氣但臉上卻是一派鎮定從容,他走到老祭司麵前,遞給了他一把鑰匙。
“帝鸞已經被我封印起來了,往後這把鑰匙就交給你保管了。可千萬不要讓你們陛下失望啊!”男孩望著老祭司,冷冷的說道。
老祭司抖抖索索的接過鑰匙,麵上一片死灰:“你竟然……竟然……封印了帝鸞?陛下怎麼會同意你這麼做!真是瘋了!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