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如夢初醒
一聲劇烈的喘息後,盛瓊華從床榻上驚起。
盛夏的,連空氣都帶著燥熱,窗外的榕樹下知了歇斯底裏的鳴叫。可這樣熱的,她連後背都是濕透的。
盛瓊華垂下眼簾,僵硬的手指動了動,入手才察覺掌心一片冰涼。
“大半夜的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還沒等盛瓊華反應,右邊忽然傳來一聲不滿的抱怨,她扭過頭,順著目光看過去。
入眼一片黑蒙蒙的,隻瞧的見窗外一點微弱的光。
她的眼睛看不見!
盛瓊華這才緩過來,這已經不是夢中那個窮途末路的時候了,上輩子葉文清帶著她準備逃跑出宮,卻被帝王當場抓住。
乾清宮中痛不欲生的一晚過去後,她便再也沒見過帝王。
直至那晚……
盛瓊華放在被褥上的雙手握緊,指尖一片慘白。那日她被人叫去寧壽宮,是太後召見。
新皇登基,後宮還沒來得及賞賜封號,她家室不高不低,且新皇潛邸時她不過是個沒上過玉蝶的格格,太後之命她自然不得抗拒。
寧壽宮富貴華麗,她跟著太監的後麵走過去,瞧見了一屋子的人,首先坐在最上頭的便是仁壽皇太後。
如今萬歲爺的生母,烏雅氏,也就是當年先帝的德妃。
盛瓊華垂下了眼瞼,左右兩邊坐著的都是太妃,年歲過去改變了容貌,後宮中人她一個都不認得,唯獨最右邊,正下方那位她記得是清清楚楚。
盛玉淑,她的堂姐,先帝的淑妃,也是如今萬歲爺放在心尖尖上那位。盛瓊華看著麵前的人,十幾年過去,她依舊還是那般。
漂亮的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柔弱無辜的眉眼之間泛著楚楚可憐,那雙泛著瑩瑩水光的眼睛中,看著她時帶著笑意,如流水般溫柔。
她朝她招手,喚她:“瓊華。”
當年入宮之時,堂姐也是這般喚她。
恰逢大選,她突發疾病渾身長了紅疹,眼見大選迫在眉睫,可盛家這一輩就她與堂姐兩個對的上年歲的。
堂姐因從體弱,所以免了大選,當時家中選定要入後宮之人分明是她。
之後她生病,堂姐便坐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安慰:“瓊華,大選關乎盛家的名譽,你患上重病可是大選卻不能沒人,堂姐雖然身子羸弱但卻願意替你前去,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盛家的女兒蒙羞。”
她當時感動,點頭好。
過後,大選結束,盛家姐盛玉淑封為常在。全家大喜唯獨堂姐卻不高興,隻獨自過來找到她:“瓊華,我自身子就不好,此番入宮實在是害怕,你可否與我一同入宮?”
她當時還沒表態就遭受到家人的反對,不能因為一個女兒,讓另外一個女兒去當宮女的道理。
可進宮前夕,堂姐又過來找她,這次她身邊帶了一個人,據是舉世聞名又妙手回春的神醫。
神醫道:“三姐乃是娘胎中落下的病根,治倒好治,但若是想徹底好全,卻需要一位藥引。”
她當時著隻顧著擔心堂姐的身體,自然是立刻就問:“藥引是什麼?”
神醫抹了把胡子,神秘莫測看著她:“乃是家中親人姐妹的精血,每日三滴混湯藥入口,不出半年,羸弱之症必然會好。”
於是,盛瓊華便跟著入了宮。
神醫開出的條件是,要有血緣,還要是姐妹,且需年滿十五,加上未經人事的,條條框框都是按照她的條件來,闔府上下唯她前去不可。
慶幸的是,入宮之後還算是順利,但後宮深牆無非脫不了勾心鬥角這四個字,長姐因為生的好,倒是漸漸受到帝王的恩寵,而她雖是宮女,到也還算過的安穩。
直到有一日無意間撞到帝王,沒過多久就被送到四阿哥府中,開始她那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十年。
盛瓊華閉上雙眼,往日的種種剝絲抽繭浮現在眼前,她幾乎是壓製住自己不去亂想這其中究竟有何關聯。
她不動,但高高在上坐在上位的盛玉淑卻動了,她麵帶著微笑,扶著宮女的手走下來。
溫聲細語的嗓音落在她的耳邊,她道:“瓊華,古往今來事情總是萬變不離其宗,堂姐當初要你進宮也許是一場錯。”
她牽著她的手握緊,溫聲細語的話卻滿是冰冷:“可你私逃出宮,敗壞皇家名聲,卻是犯了殺頭滅九族的大罪。”
她完,撩起眼簾,如水般溫柔的雙眸中一片暗沉,大紅色的唇瓣勾起,纖纖如玉的手指往後一抬,身後的太監立馬端著東西上前。
“萬歲爺憐惜你陪伴十餘載,不多加計較,特賜你毒酒一杯自行了斷。”
話音剛落下,身後兩名太監立馬將她牢牢的控製住,盛瓊華掙紮不開,被迫捏著下巴強行灌下,直到那杯毒酒入了喉,她才看清堂姐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