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雨點兒打在地上,冒起一個個氣泡,然後又一個接一個的破裂,沈玥璃坐在窗台邊看著外麵的雨景,裏麵的宇文鈺燁正執筆寫字,站在他身邊的是沉默不語安靜硯墨的沫子,沈玥璃不打擾他們,伸出手來接了幾滴雨水在掌心把玩。
“也不怕著涼。”宇文鈺燁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略帶些責備。
“皇後不是尋死之人,可為什麼她的病這麼重?宮裏的太醫都沒有辦法。”沈玥璃翻過手掌,掌心裏的雨水流出去,她細長的手指微微一握,像是握住了什麼事情的關鍵,“還是,她的這個病,能讓皇帝動搖?”
宇文鈺燁有片刻間的沉默,自己坐到一邊,“不是病,是毒。”
“我猜到應該是毒,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毒。”沈玥璃偏頭看宇文鈺燁,他有事瞞著自己。
“此毒名叫故人問,中毒之後銀針難探,無法分辨是毒是病,普通人中了此毒,隻會覺得是病重昏沉,日漸虛弱,十三日後過後而死,狀似病死。”方城城倒好像很熟悉的樣子,連中毒之人是什麼症狀都清清楚楚。
“這毒跟皇上有何舊的典故?”沈玥璃並不在乎這個毒有一個多麼好聽名字,也不在乎這個毒中了之後會如何,她更關心,這個毒皇後用起來的意義何在。
宇文鈺燁眸子微暗了一下,才笑著拉過沈玥璃靠在自己懷中:“我娘……當年中過此毒,所以我知道一些。”
“你娘親?”沈玥璃在他懷裏抬起頭來,有些詫異。
“嗯,我娘親,孔氏後人,孔念安,前皇後。”宇文鈺燁解釋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玥璃能感受到這後麵有一個龐大的故事,可是如果宇文鈺燁不,她就無法得到真相。
雨水劈裏啪啦,宇文鈺燁並沒有太多關於孔念安的故事,他像是刻意把那段故事藏起來一樣,隻當年她娘親懷了一個孩子卻生了病,一開始以為是染了風寒,後來久病難醫才知道是中了毒,毒就是故人問,再後來,孔念安就死了。
“可是你娘當年手握蛛網,就算難以根治也不該病死才對啊。”沈玥璃覺得他這番話破綻百出。
“嗯,她的確不是病死的。”宇文鈺燁點點頭,看著窗外的雨水連連,“當年我娘中毒之事跟父皇有關,皇後大概是想借此毒讓父皇想起當年的事,當年皇後為了此事付出很多,不定,父皇真的會看在舊情上讓宇文鈺楓回京。”
這句話依然渾身破綻,沈玥璃從來都是個聰明的人,更不會因為宇文鈺燁是她所愛之人就蒙蔽了神智,宇文鈺燁還瞞著她許多事,但他為什麼不肯?
還是那些事太過苦澀,隻要想一想都痛苦難當,所以他不願再提起?
孔念安其實並未死去太久,隻是五年前的事情而已,五年前白皇後病逝,這才有了現在的孟皇後,可是大家都對那件事提得少之又少,少得好像孔念安這個人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
五年前?
五年前一起死去的人,還有宏珍,到底在那一年,發生了什麼?
“沈姐,故人問,是國師才有的毒藥。”宇文鈺燁走後,沫子聲地開口。
“你什麼!”沈玥璃隻覺得聽到一聲雷響,國師才有的?楚殤?
“當年宏珍也正是追查此事才惹來殺身之禍,五年前,發生了很多事,改變了很多饒命運,燁王爺也是在那一年之後才性情大變的,以前,他也時常笑的。”沫子話間有些悵惘,連帶著眼神也飄忽起來,“沈姐,別再追問燁王爺了,他不會願意想起那些事的。”
“你隻是個下人,為什麼會知道?”沈玥璃眼眸半眯,這個沫子知道的東西也太多了!
“我曾經是宏珍的貼身婢女,沈姐你是知道的,在燁王府裏當差,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的秘密就是宏珍,她那時候有很多話不能跟燁王爺講,都隻能對我。”沫子眼中有些淚光,像是在可憐那個早早死去的年輕女子。
那場暴雨一直下到了午後,沈玥璃托著下巴望著這片竹林,竹葉被雨水衝洗過後更顯得碧綠,尖尖的葉兒滴答著晶瑩的雨珠兒,空氣裏都浮動著竹葉與泥土混合後的清香,悠悠揚揚的琴音像是長著翅膀的精靈,繞著筆直中通的竹子,緩緩滑進耳鄭
“你真的不考慮做個琴師嗎?”沈玥璃聽到最後一個音符,笑意懶懶地望著楚殤。
楚殤收好琴遞了件衣服給她披上,站在台階上,雨水順著屋簷串成珠簾,他聲音如這雨水清雅透亮:“你來這裏,燁王爺會不高心。”
“他不會的,我是來向你道謝的。”沈玥璃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衣服上有著淡淡的皂角香。
其實早就該來了,隻是沈玥璃一直沒有想好要怎麼跟楚殤開口,命中注定,他們二人最後終有一人要死,沈玥璃不想再死了,她若再死一次,就真的永遠也活不過來了,可是楚殤呢?
還有前一世那一場誤會的感激,現如今解開沈玥璃卻也並不覺得失望和遺憾,便是這一世,楚殤也並未的就把沈玥璃置於死地過。
“我不想讓宇文鈺楓回京。”沈玥璃聲音微低,這大概又是她與楚殤不合的一件事了。
“我曾經阻止過你那麼多次,從未成功過,沈玥璃,我總是輸給你。”楚殤笑道,他做過很多很多傷害沈玥璃的事,但是沈玥璃還沒有開始恨他,他也覺得是一種榮幸。
“楚殤,五年前是你給孔皇後下的毒嗎?故人問。”沈玥璃終於問了出來。
楚殤身形微滯,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她:“不是我,是我師父。”
“可是你師父不是在十多年前就仙逝了嗎?”沈玥璃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