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1 / 3)

荊伊在蒙嘉懷裏哭得無聲無息,軟軟和綿綿靠在一起對望一眼輕輕憐惜,便是那百轉也收了平日嬉戲。

世間唯得沈玥璃,心硬如鐵,情似堅冰,無波無瀾,推開宇文鈺燁,不知尋常家話般一笑:“燁王爺笑了。”

“沈姐,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便是石頭,也該被少主捂熱了啊!”黎錦忍不住站出來,他太清楚這麼久以來少主是過的什麼日子,他相信如果沈姐早知道少主在,也能猜出少主為她付出的努力,可為什麼沈姐能這般輕易地漠視掉。

沈玥璃雙手交疊捂在胸口,笑望著黎錦:“我的心是血肉所鑄,可長生不死,可容顏不敗,可起死還魂,黎先生你怎麼能它是石頭做的呢?”

她罷,再不多講,笑著慢行離開,平放著的肩,安定著的背,從容著的步子,都昭示著,她的內心,真的靜得像一塊石頭。

宇文鈺燁跟著她的步子,目光直直地望著她的背影,希冀她會回頭,或冷笑或嘲諷都好,可她隻是步履淡然地走回去,一路走到她自己住的石屋院子裏。

回到住處時她看了一眼院子裏的花,早就發現了,這些花草與當年在城王府裏種的一樣,宇文鈺燁以為,至少到了這裏,她會有一星半點的動容,或愛或恨在她眼中至少能泄露一絲一毫讓自己不要那麼絕望,可惜沈玥璃,真的隻是看了一眼,再平常不過的一眼,沒有任何多一些的動作和表情。

她有些餓,給自己煮了碗麵,還不忘加個雞蛋,在眾人如同見鬼一般的注視下安安靜靜吃完,然後放下碗筷,笑望著這些人:“今日生辰我很開心,但有些累了就先睡了。”

“玥璃姐姐……”宏祈微弱地聲音輕輕喚了一聲,他總覺得,這樣平靜的玥璃姐姐好像正在經曆一場巨大的折磨和撕裂,而她悉數藏好不往外露半分。

可是沈玥璃呢?沈玥璃隻是一如往常地捏了捏宏祈的臉:“我累了,先睡了。”

接著,她便真的洗涮妥當關上房門吹熄蠟燭拉過被子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一點作假的樣子都沒有,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無人敢攔此時的宇文鈺燁,由著他站在沈玥璃門口,由著他聽著裏麵傳來沈玥璃平穩自然的呼吸聲,由著他一站便是一晚上,像是要把那扇門望穿。

這便是沈玥璃與宇文鈺燁的“久別重逢”,它以一種沒有半點戲劇性,沒有半點衝突性的方式為眾人呈上,它在沈玥璃的漠然平淡之下,化成了最尖銳最鋒利最殘忍的尖刀,無形地將宇文鈺燁的靈魂進行肢解,滿地都是看不見的血。

去年九月九,宇文鈺燁贈予沈玥璃的滿心傷害,成百倍千倍地回饋在了他自己身上。

或多或少,每一個人都替宇文鈺燁設想過沈玥璃會怎麼對他,或多或少,大家都希望他們兩個能得善始善終,但從未有人想到過,沈玥璃能平靜至此,她終於用了一種最令人絕望的方式,將宇文鈺燁殺死。

由頭到尾,宇文鈺燁都覺得他的靈魂已碎裂,如今在這處的自己,不過是一具空殼,三歲兒上來,都可以輕易將他擊倒。

他始終不肯相信,沈玥璃對他再無半分感情,他屏氣靜聲,他想沈玥璃在一個人時,在四下安靜時,應該會有一點點的不同,或許是呼吸急促,或許是暗自咬牙,可是沈玥璃半分希望也不給他。

宇文鈺燁背靠著沈玥璃房間的門坐下來,頭靠在木門上,隻用輕輕一用力,他就能衝進去拉起沈玥璃,質問她,哀求她,哪怕她要他去死他也能答應,可是他到最後原來什麼也做不了,他滿腹的愛恨情仇,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隻能浮在半空不能落地,勒成細絲,將宇文鈺燁一點點逼到難以呼吸。

“少主,算了吧。”荊伊紅腫著眼眶,她一直都清楚,沈玥璃的性格剛烈得可怕,但凡有人傷她半分,她定要還回十倍百倍,當年少主將她打落塵埃,將她逼入絕境,如今的沈玥璃又怎麼可能願意回頭?

她曾想過,或許沈姐恨少主也不錯,至少少主在她心中是存在著的,可是沈姐多可怕,她用若無其事,進行著一場最狠的報複。

“少主!”荊伊又喊了一聲,可是依然喚不回宇文鈺燁。

百轉推著輪椅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今日這場殘酷的戲劇,在她臉上有一些迷茫的神色,她偏頭望著旁邊的楚殤,問道:“師父,我沒有看錯的,他們二人之間的緣分並未盡。”

楚殤苦笑一聲,有個高徒也未必是好事,她倒是得輕巧,卻不想這樣的話會讓自己何等難過,瞞了這麼久,哪曾想沈玥璃最終依然是知道了。

“你不懂,你未經曆過便不懂她是何等決絕的人。”楚殤如是。

百轉笑了笑:“我是不懂,不過身為國師,懂這般情情愛愛有何用?像師父你倒是懂了,卻連國師應做的事情都忘了個幹淨。”

“我該做的是什麼呢?”楚殤還是一個合格稱職的師父的,除了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於百轉以外,也不會瞞她太多事。

對於沒有經曆過沈玥璃幾生幾死的的百轉來,她是最中正最公正的人,所以她的話便是最理智最清醒的:“師父,你看上星象漸亂,你該做的是拔亂反正,而非沉溺於兒女情長,正如燁王爺,他該做的是護大周國太平,而非為了一個女人失魂落魄。”

她推了下輪椅到門邊,望著上的繁星:“可是你們,都為了她放棄了應盡的責任。”

宏祈坐在院子的石階上,院子裏開滿了花,花朵熱熱鬧鬧熙熙攘攘,沈玥璃向來會養花,在她一雙手下,再平常普通不過的花朵也綻放出熱烈的生機,宏祈他便看著這滿院的花,長久地出神。

“玥璃姐姐,你若是難過,可以跟我一。”他仰頭望著認真照料花草的沈玥璃,他始終不能相信,他的玥璃姐姐真的從裏到外,都這般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