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璃收拾了一堆雜草埋在花草根部,等這些雜草腐爛便是上好的肥料,能將這些花兒養得更鮮豔,她放下卷起的袖子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笑望著宏祈:“我不難過,我早就不難過了,是你們一直以為我會很難過而已。”
宏祈不出話來,隻拉著沈玥璃坐下,埋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昨,昨晚上燁王爺告訴了我一件事。”宏祈聲音微低,語調裏有一些悲傷。
“告訴你什麼了。”沈玥璃並不擔心,宇文鈺燁絕不會對宏祈做出不利的事情來。
“宏祈,你姐姐還活著,她並沒有死,一直以沫子的身份住在城王府。”
昨日夜裏,宇文鈺燁對宏祈這樣道。
這其實算不得一個多大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隻是宏祈不知道而已。那年九月九的晚上,在沈玥璃的腦海中有一些模糊,她不是很能確定那她聽到的那聲“阿燁”是不是一個幻覺,她甚至不確定宏珍到底有沒有死,沫子到底是不是宏珍,她本來信心十足,堅信不已,但到後來,她得知自己所有的堅持與證據都隻是一個笑話,敵不過一個饒單純的時候,她便放棄了。
不重要了,過去的一切於她而言都不重要,真相是什麼樣子也不重要,宏珍或者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玥璃她徹底明白過來,自己在宇文鈺燁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是什麼樣子。
一如那日所言,有錯當罰,罰她永遠離開宇文鈺燁。
她向來言出必行,這時候已經是在履行那時的話了。
沈玥璃聽了宏祈的話,並不覺得心底有什麼觸動,也不會為當日她是對的覺得釋懷,她什麼感覺也沒有,她隻是心疼宏祈。
“你想不想去找你姐姐?”沈玥璃望著宏祈,他已快滿十五歲了,少年快要生出最好的風姿來。
宏祈埋著頭,緊緊抓著沈玥璃的手,哽咽著:“我想,可是如果我去了,誰來陪著玥璃姐姐你?楚國師也好,靳太子也好,他們都不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姐姐可以在城王府整整五年不與我相認,明明她眼睜睜看著,看著我那般思念她,也看著燁王爺為了她變得一個人,她卻狠得下心來不跟我們相認。”
按著正常饒思維,這個時候或許會勸宏祈一句“或許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得不這麼做”,哪怕是做做表麵功夫也是好的,可是沈玥璃性格古怪,根本不屑做這種假惺惺的事,所以她隻是搭著宏祈的肩膀,笑聲道:“如果你想去找她,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她之後你還要不要認我這個姐姐,我也不會強迫你。”
著她扶著宏祈的雙肩認真道:“宏祈,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的弟弟,不會因為你的身份有任何改變。於我而言,你隻是宏祈,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要永遠記住,不必因為你是宏珍的弟弟而對我有所內疚,也不必因為燁王爺曾經想做的事,覺得有愧於我,你隻是你。”
“玥璃姐姐……”宏祈抬起頭來,一臉的淚痕斑駁。
“等疆北的事解決了,你就跟燁王爺回去,他肯定能找到你姐姐的,那畢竟是你姐姐,你想見她我不會怪你,這跟她在我心目中是一個惡心的人並沒有相悖之處。”沈玥璃拍拍宏祈的腦袋。
宇文鈺燁的到來要給沈玥璃帶來的最大麻煩,並不是人多到實在住不下,也不是要提防長老樓對宇文鈺燁想動什麼手腳,而是宏祈,沈玥璃一點兒也不願意讓宏祈在中間為難,不好做人,她隻要宏祈永遠開開心心的單純下去就好。
為此,她願意多費口舌,一些很羅嗦繁複的話,讓宏祈明白,宏珍是他姐姐,跟他是自己弟弟,這兩件事半點幹係也沒櫻
原本荊伊不相信沈玥璃絕情至此,直到她聽見了沈玥璃與宏祈的這席話,聽她提起宏珍時平常淡漠的語氣,她徹底相信,沈玥璃真的徹底放下,徹底忘記了。
“你可真狠心。”荊伊苦笑一聲,可憐了少主還在玩命,沈姐已全不記得。
“我以後萬不可學燁王爺負了你,否則你學這沈姐萬分之一的心狠,我就要死一萬次了。”蒙嘉嘖著舌頭,感概不已。
“姐你什麼時候知道王爺在疆北的?”荊伊不理蒙嘉滿嘴胡話,隻想問一問到底是哪裏出的破綻。
沈玥璃歪頭細想,模樣真:“很早很早,若要確定,大要是賈盛第一次跟我要求娶我,在山穀裏弄了滿山穀的花瓣,一襲白衣掠水而來的那時候吧。”
“你一直都知道?那你為什麼……”荊伊驚詫,如果沈玥璃那麼早就確定了,為什麼要等到昨晚上才點破身份?
“知道啊,不過,又沒有什麼事情,我為什麼要見燁王爺?在我跟他之間,難道不是相見不如不見嗎?”沈玥璃笑了一聲。
荊伊一時語塞,沈玥璃總有無數的道理,無數殘酷又冰冷得毫無人性的道理。
一旁的楚殤麵色尷尬,好多次有用的消息都是宇文鈺燁告訴他,再由他轉告給沈玥璃的,他們都以為瞞得很好,沒想到沈玥璃早已看穿,此時的他,一臉滾燙,掛不住臉皮。
沈玥璃見他這般模樣覺得好笑,托著腮笑道:“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楚殤,反正,大家不過是互相利用,他也未必是在幫我。”
“沈姐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燁王爺真的是為了你來的疆北。”蒙嘉聽不下去替宇文鈺燁申辯。
沈玥璃看著這些單純的人,無奈搖頭:“難道燁王爺心中就沒有要徹底治理疆北的想法?難道他來此處不是因為靳祈想借道疆北入大周國?難道,不是為了黎錦黎先生的往年舊仇?大家不過是一樣的狼心狗肺之人,誰也不要把誰得太偉大,彼此利用這種事,我並不介意。”
倒也是,宇文鈺燁來疆北是為了沈玥璃不假,但怎麼可能就沒有其他目的呢?像他們這種人,從不可能為了一件事而搏命,總是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和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