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自幼習武,武藝不差,隻是外人鮮少知道,楚珩也不例外。
他一直以為錦書養在深閨,嬌生慣養,是一介弱質女流,一時見她有如此功夫,出手幹淨利落,快而生風,心下不免詫異,又匆忙想到她的父親是易桓,便又覺得合乎情理了。
隻是在他麵前,這功夫還是差得遠了。按理說,他不該被一個女子逼得這般狼狽。
卻原來,在二人爭鬥間,楚珩是步步退讓,毫不回擊,甚至連躲都懶得躲了,甘願挨了她好幾掌。
最終,錦書又使出全力,朝他當胸襲去。除了胸膛上感到一股鈍擊,楚珩頓時還覺喉嚨裏一股腥氣直往上躥湧,嘴角立馬滲出一縷細細的鮮血。
錦書見狀遂罷手,怒吼道,“為什麼不還手?”
隻見他眉心泛紅,楚珩平靜地擦去嘴角的血漬,捂著胸口道,“是我對不住你,你隻管打。”
錦書的心頭似被人挖開了,淚水禁不住瘋狂湧來,霎時泣不成聲,半晌她方才罵道,“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告訴你,你們欠他的,我會一件件,全部討回來。一群騙子!”
楚珩心口裏麵又襲來一陣剜肉般的劇痛,他心知是舊傷複發了,不由得疼得跪了下去,臉色煞白。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意欲留住錦書,“你不能,”
錦書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斬釘截鐵恨恨地將他打斷,“別跟著我!否則我大喊一聲,齊王的名聲就完了,到時候,你連長安都待不了。”
錦書快速拭去麵上的淚痕,抬腳便走,心中對這個世界的恨意又深了一層。
楚珩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已是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他雙目通紅,幾乎眥裂。
楚珩拚盡全力站起身來,一路跌跌撞撞,終於抵擋不住,一頭栽倒在了瓊芳園的花叢中。
清華與盈袖正好打此處路過,遇見了半死的楚珩,忙差人將他救了起來,抬到了就近的雅風閣。
救了半日,楚珩方才蘇醒過來。
他一抬眼,便見清華遠遠地靜坐一旁,沉靜端方。
“齊王覺得如何?”清華見他醒了過來,便問道。
楚珩覺得胸口雖疼,卻沒那時要命了,他的嘴唇依舊是蒼白的,往日的英氣卻未減得,他掙紮著半起身,道,“好多了,是娘娘救的臣?”
清華點頭,又疑惑問道,“太醫說齊王是內傷,不輕。齊王這是與人動手了?”
楚珩知瞞不過,隻好如實道,“臣在假山附近遇到趙王後,受了她幾掌。”
清華聽明白了,絲毫不詫異,風輕雲淡般道,“早知今日這般有愧,當初何必對趙王狠下殺手呢?單這幾掌,怎能消她心頭之恨啊。”
楚珩抬眼,不覺觸到了清華別有歎息的目光,心下便了然了。
他慘淡一笑,“原來,娘娘那日要我多加小心,是這個意思。”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清華好像看破了些什麼,又不好說。
清華卻搖頭,肅然道,“齊王想多了。這皇宮看似風平浪靜,暗裏卻波濤洶湧,危機四伏。本宮當日大難不死,正好遇著齊王有感而發罷了,並無他意,誰料想會恰好應了眼前之景呢。”
楚珩點頭道是,眉宇間透著一股落寞和隱忍。
不知是不是有傷在身的緣故,此刻的楚珩,完全沒有了往日那股刺人的鋒芒,或者說,在這個瞬間,他卸下了自己的鎧甲,恰好,讓清華瞥見了他身上的一絲柔軟,和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