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心中痛恨的,原也不是這個。
清華又深切地望了她一眼,再次勸道,“往後不要再提了。為了你好,也為了允玨好。”
“你若能將他好好撫養長大,也是一樣的。”
可是錦書不喜歡這個孩子,即便流著易家的血,她也無法愛他,她寧可去愛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孩子,如果她能撫養著她,那麼一定是全心全意的。
錦書淒然道,“便是不看在魏王的麵子,那魏王後呢?她那樣真心地待你,你卻不能為她留下她唯一的孩子麼?
清華不語,心中隱隱作痛,喉嚨立時酸澀起來,心想無法繼續了,待要起身,誰料錦書又道,“那你知不知道,魏王後有個哥哥,叫蕭胤?”
清華猛然一驚,怪道有些耳熟!
當年定陽侯一家的慘案,她是不敢去提的,蕭虞也很少說。所以,對於蕭家到底有多少人,是些什麼人,清華不是很清楚,或許蕭虞曾提起過這個名字,但她著實記不清了。
清華驚疑地盯著錦書,道,“你什麼意思?”
她急的不是錦書知道這個人,而是她明顯暗中插手了這個案子,她知道他們在找這個人!
錦書沒有罷休,沒有。
“你們不是在找他麼?真是湊巧,這人我也認識。”
“他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你們竟毫無察覺。蕭胤最會下棋,趙王曾將天下獨一無二的玲瓏棋賜予了他,這棋如今,在齊王府呢。”錦書淡淡地,慢慢地回道。
她的目光別有深意地投了過來,“娘娘明白了麼?”
清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到底是說,蕭胤藏在齊王府,還是說,蕭胤,就是齊王呢?
方才聽到棋字,清華已忽而想了起來究竟是從何處聽到過蕭胤這個名字,原來很久以前,她與蕭虞閑來下棋玩時,便誇了蕭虞的棋藝,蕭虞回答說,這都是哥哥蕭胤教的,哥哥的棋才叫出神入化,是個棋魔。
而眾所周知,齊王是當朝最會弈棋的人,這一點,倒和錦書口中的蕭胤,沒有二致。
但不管是哪一條,若是真的,就足夠要齊王的命了。
清華聽得頭皮一陣發麻,但她還是快速恢複了鎮定,穩穩回道,“那又如何,這裏,沒有人見過蕭胤,就算棋在齊王處,也不能說齊王與他有什麼相幹。玲瓏棋是罕見珍品,愛棋之人皆想得之,齊王若是費了心思,從別處搜羅了來,又怎麼樣呢?”
“娘娘不必急著替齊王開脫,究竟怎麼樣,你悄悄地去查,不就都清楚了麼?”
清華心中搖擺不定。錦書恨齊王,她是知道的。那麼,她會不會故意利用這一點,而設計陷害他呢?
她仍是信不過錦書。
於是,清華終於站起身來,隻道,“好了,你安心養身子,其餘,不必勞神。”
清華快步離了承雲殿,心中惴惴不安。
無論如何,齊王那裏,是必得要查的了。
清華將此事說與了重山聽,重山倒是沒有顯得那樣吃驚。
重山有些頭痛,此刻便平躺著,將頭輕輕枕在清華的腿上,微微閉目,低聲道,“我一直不放心他,所以才將他留在了長安。就是不知,他與這案子,究竟牽扯多少。”
清華一邊溫柔地替他揉著額角,一邊瞧著他平靜而溫和的麵孔,那緊密而修長的睫毛像是羽毛一樣覆在雙層分明的眼皮上,他這時候的樣子,多了些儒雅,少了些輕狂。這些年,重山的麵容清瘦了,也多了些棱角,而眼周亦平添了一些皺紋,笑起來時便更加明顯,但他的眼睛卻一直都是很漂亮的,所以,即便有了皺紋,也還是很好看。
清華心動,悄悄低下頭來,往他額上留下一吻。
重山忽然眼皮一胎,不禁輕笑道,“皇後在做什麼?”
清華不好意思,隻道,“便是,覺得,陛下生得很好看。”
重山笑道,“皇後與朕多年夫妻,如今才發現朕的好處麼?”
清華知他調笑自己,便嘴硬回道,“也不是,隻今日覺得好看。”
重山便重新坐了起來,頭也不疼了,道,“我卻是日日都覺得,你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