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對生意人來肯定是好的。賣家舒服,買家也一樣。隻不過賣家的舒服很大程度取決於顧客的滿意度與客流量。有多少人會想要下雨還興衝衝跑出來逛街呢?操持家事的,買菜的老主婦。但這些大多都有了固定的商家,不吃別人的當的。
市麵上買賣還常常看見有拖的,找幾個人站在攤子前麵,當代人依據還未徹底改變的從眾心理先來瞅上一眼,要是感興趣了,再安排人買上點。可能不一定需要的買家也會給我也來點。
但現在的拖也有點假,連作假的技術都失傳了,做真心實料的呢?
王德元夫婦的生意屬於野生水產經營,聽起來很上檔次,但是經營這些的大多是上了年歲的本地人。在菜市場外麵的水泥地上鋪了攤,來了人就能營業。比流動攤販的處境就好一點,當然賺的錢也會多一點。
王德元要這麼早來,是為了搶位置。外麵的攤子位置不是固定的,來得早能拿到好點的位置,或是拐角,或者離陰溝遠些。一般來得早的,除了幾個老熟人,還有摸黑就來的幾個外地人。
那幾個外地人這麼多年來也熟悉了,在老街租了一處舊房子。有些本身就是外麵的船靠了岸來的,他們的船就泊在邊上的大河裏麵,連著老橋。這條河不太幹淨,左邊鄰著的,就是一家大工廠,粗大的管道直接插進河道。河麵上常飄著黑色的彩色的油汙。沉重的油濁是古樸的水鄉式老街老來抹不去的汙點,亮亮的借著陽光反射的光芒狠狠地打在來往人的臉上。
當然這對外來人沒什麼影響,隻是在這安個落腳點,原先吃住都在船上總不是那麼有滋味。排鋪河麵的油汙也髒不到他們,白不去看,晚上看不見。出了這條河才是他們的營生地。
還有的,也不知道在哪紮堆,他們不賣別的,隻賣黃鱔。這些人釣黃鱔有一手,周鄰的幾個村都去過,摩托車的車胎軋過的地方也常有土狗在後麵吠著追逐。好像哪裏的土狗都差不多。
王德元今占了個老地方,平鋪在過道邊,不是什麼寶地,稀疏平常。把幾個方盤圓盆整齊放在規定的線後麵,換好水。自己身下坐一個蓋著木板的方盤,下麵壓著田雞,隻露出網袋的一角透透氣。身前擺著一個飯盒,裝錢的。一個工具袋,裝了剪子,刀之類。一個秤砣秤,秤盤的鐵還是嶄新的,過了兩遍水又倒幹淨。還有另些工具,都是殺生用的。
田雞是得壓著的,倒不是怕它們跑了,主要是防管理會的人。這東西保護動物,看見了是要拎走放生的,而偏偏也是主要的賺錢手段,值錢啊,老板喜歡吃。但管理員啊大多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做事隨心情。指不定哪時候不舒服了就來把你的網袋拎走了。倒是九十點鍾過後,沒賣完的田雞就又攤出來了,管理員下班了,在辦公室抽煙喝茶呢。
王德元來的不是最早的,兩個外地人已經站在拐角處抽煙了,他們跟前就放了三個紅色的盆,裝黃鱔,之後就沒了。他們通常借別人的秤,別人的工具。其中一人須發同色同質,黑中露白,硬挺挺的。眼睛泛著紅,當然不是被感動的,謀夜生熬了個通宵,還打著哈欠。工裝衣褲,藍色的,上麵都沾了些泥土,還有些油汙隨意地排布。腳上穿著膠鞋,鞋頭很髒,夾雜著濕的幹的泥,腳後跟直接露出來,渾把膠鞋當拖鞋使了、腳後跟上嵌著幹涸的白色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