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冰種玉髓串的瓔珞我在祖母那兒見過一回,討要數次都未能如願,今兒倒在二妹妹這瞧見了。”蕭樂虞放下茶盞,走至妝台前細細撫著那華美精致的瓔珞,片刻都舍不得放下。
蕭樂寧垂下眸扁了扁唇,裝作沒看見那□□裸的眼神,沒有半分要將瓔珞讓出去的樣子。
蕭家早些年分了家,一座府邸並著四周擴建的宅子分為東西兩府。東府給了長子,也就是大燕丞相、蕭樂寧的爹爹蕭聞山,西府便給了次子蕭聞晏。
蕭樂寧這位叔父向來不理俗事,對金銀這些阿堵物從不曾放在心上,若是心情好了,便是遇見個乞丐也能扔上幾錠銀子。西府禁不住如此揮霍,一家子人很快捉襟見肘。
蕭聞山心疼胞弟,這些年來明裏暗裏接濟了不少;蕭樂寧耳濡目染,讓人裁件衣裳、打副首飾也會十分自然地為蕭樂虞帶上一份。因此,西府也並不缺錢,便是比不上勳爵之家,也比燕京大部分官宦人家強上不少。
但蕭樂虞去參加個花宴詩會,穿的總是半舊不新的衣裳,頭麵首飾也盡撿些不時興的式樣戴。蕭樂寧起初還憐惜堂姐年紀就勤儉持家、懂事如斯,衣裳首飾更是流水似的往西府送,她若是看中了自己的什麼東西,二話不就拱手相送……
直到後來,京中閨秀大多在背地裏她刻薄堂姐,若有若無地排擠她,反觀蕭樂虞倒成了各位姐們的座上賓,蕭樂寧才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打那以後,蕭樂寧對這個堂姐便漸漸淡了下來。
蕭樂虞看著若有所思的蕭樂寧,微微攥緊手上的瓔珞又笑著讚了一句:“這冰種玉髓的成色便是在宮中也是極為罕見的。”
蕭樂寧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諷刺,唇邊勾起一抹笑來:“還是大姐姐識貨,我這家雀兒似的眼睛竟把它當成了普通玩意兒。”
著,揚了揚聲音道:“亦雙,去尋個好匣子替我好生收起來。”
蕭樂虞抿唇,覺得自己好似愈發看不透她了。往日她看中了什麼,蕭樂寧都會讓著她,可近兩年來卻是極少讓了。
“夫人派奴婢過來瞧瞧,姑娘們若是準備妥當了便快些過去罷。”
來人是大燕丞相夫人秦氏身邊得用的婢女柳書,生的細皮嫩肉、柳葉彎眉團團臉,笑的很是和煦。
“這就過去了。”蕭樂寧站起身來,身後的婢女登時便圍了上來,一個替她戴上綴著玉鎖的金項圈、兩個整理衣衫裙擺、兩個服侍著披上大氅,有條有理,頗有些眾星捧月的意味。
反觀蕭樂虞這邊,倒顯得有些冷清。
婢女打起門簾,蕭樂寧微微低頭邁了出去,鬢間流蘇不過是微微晃了晃,儀態優雅矜貴。
寧觀園是東府正院,寬敞別致、隨意的一棵老樹都透著一絲古韻。
婢女們遠遠見了蕭樂寧便立即笑著挑起門簾:“姑娘快進去暖暖身子。”
蕭樂寧點頭,進屋就有人迎上前來解下她身上的大氅,換了她手上的湯婆子。
“給祖母、母親、嬸娘請安。”蕭樂寧屈了屈膝蓋,裙琚幾乎未動,端的是大家閨秀的氣派。
蕭老夫人兩鬢斑白,卻是精神矍鑠,麵容一派慈祥寧和,見了兩個花骨朵般的孫女,眼尾皺紋更是舒展。
“瞧咱們家二姑娘這通身氣派,便是公主也比得!半點不像是在荒野寺廟長大的。”二夫人許氏掬著張笑臉,語氣卻是帶著些微酸意。
“好端端的提這些做什麼?”老夫人麵露不悅,剜了許氏一眼,心中愈發看不上這門戶娶來的兒媳婦。肚量也就罷了,目光竟也如此狹隘,西府如此境地,便是她不想巴著討好大嫂秦氏,也不該把人得罪死了。
她掃了一眼旁邊立著的蕭樂寧,隻見她麵上仍是掛著清淺笑意,絲毫沒有惱怒的模樣,乖巧的令人想藏進心窩窩裏疼,肚子裏的那顆心登時就偏到了蕭樂寧身上。
秦氏斂了麵上笑容,聲音淡淡的:“托皇後娘娘的福,多虧娘娘特地派了身邊得用的嬤嬤去寺中教導,諾諾才這般懂禮。”她掃了一眼旁邊的蕭樂虞,意味深長道:“這福分別人豔羨也是求不來的。”
此話一出,蕭樂虞嘴角笑意一僵,麵上透著土色,暗恨秦氏仗勢欺人。
許氏心口一堵,咬碎了一口銀牙。
“大哥哥與大嫂嫂呢?”蕭樂寧口中的大嫂嫂便是她親兄長的發妻沈氏,禮部尚書嫡女,性子溫和敦厚,姑嫂二人關係極好。
提及此事,秦氏麵上燦若桃花:“你大嫂嫂今晨起身時身子不大爽利,叫來大夫瞧了瞧是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真的?”蕭樂寧眉眼舒展,顏色更豔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