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種東西生下來,不就是為了活得恣肆麼?不用去想未來,也不會有什麼未來。”他說,“你看,如果我睡了你,至少那一刻我們都是開心的。反正愛情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你是不是喜歡我,又有什麼關係?”
火光映照下,他的側麵溫暖而遙遠,仿佛古老的石雕正被風一絲絲被剝蝕。
洛雨笙心裏微微一動,“你……也有喜歡過什麼人麼?”
“有啊。”火光在指間熄滅,祁夜對空吐出最後一口煙圈,“那個時候,我是有真心想過,要和她在一起一輩子的。”
“那為什麼不試著去挽回呢?”洛雨笙問,“無論發生過什麼,隻要彼此相愛,都不是不可以化解的吧?”
祁夜扭過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許久,他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她已經死了……”
“對不起。”她心底忽然一痛,像有根細如牛毫的針在那裏紮了一下,“我不知道。”
“安心,早就沒事了。我像是那種會為過去死去活來的男人麼?”祁夜搖頭,毫不客氣地枕在了她腿上,“有點累啊……喂,借我靠一下?”
那一刹,他真切地感覺到她全身一僵。祁夜闔上睫毛,唇邊勾起一絲冷刻的嘲諷:“果然,什麼情投意合都是編出來騙自己的……”
“你,其實隻是在害怕我吧?”
洛雨笙沉默了,祁夜揭穿了她心底的恐懼。從第一眼開始,她就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男人是不能接近的。可每當她想要逃離,命運的絲線就會絞得越緊,讓她無力掙脫、難以呼吸。
他是她命定的劫難,是橫貫在她生命裏、一道永遠也邁不過去的江河。
祁夜右手枕在腦後,慵懶地靠在她大腿上。雙睫微闔,靜謐仿佛入眠。月光照在那張英挺的臉上,五官雖精致,可惜眉眼的線條卻太過鋒利,叫人不敢親近。
“別怕。”祁夜忽然睜開眼睛,握住了她的手。星光點點,垂直照在他漂亮的紫色瞳孔裏,宛如夢幻。
他輕聲說,“今晚,我不想殺人。”
別怕?你有什麼資格叫人別害怕?洛雨笙想。分明最可怕的就是你自己啊……那個名叫祁夜的瘋子,那個殘酷又溫柔、陌生卻溫暖的魔鬼。
維爾諾斯·坦格利安……這個男人,無論暴戾或輕佻都是偽裝吧?他的內心冷硬孤絕,漠視這世間的萬物,縱然麵對生死也沒有半分動容。
他本該絕對漠然,絕對無情。
但這一刻,她卻感到了他心底湧動的一絲真情。若有若無,轉瞬即逝。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動。隻是默默地任由他靠著,仿佛一座安靜的雕像。
“晚安。”祁夜閉上了眼睛。
“嗯……”洛雨笙抬起頭,對著夜空輕輕歎息:“晚安。”
夜風吹散了她的聲音。月光穿透薄雲,迷蒙地籠罩著數千傾林海。成千上萬的樹梢隨風輕輕搖曳,世界遼闊又寂寞,空蕩蕩的風聲在天空下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