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身子的緣故,北辰帝早早地便上床休息了好一會兒,到了晚上,便毫無困意了。起身披了一件披風,隨手拿了幾封奏折上來瞧,卻怎麼也瞧不下去。
伴隨著入夏的微弱的蟬鳴,像是在撩撥人心底那顆躁動的心。
他幹脆放下了奏折,抬頭望天。
月色正好。
貼身太監弓著身子走過來,提議道:“皇上,不如老奴陪您到處走走吧。”
禦醫說了,散散心,緩解一下北辰帝的焦慮,也是好的。他心裏一直記著,瞧著北辰帝似乎也有出去的欲望,便揣測了聖意。
北辰帝似乎就喜歡這太監的善解人意,隨即點頭道:“你便陪朕出去走走吧。”
出了立政殿,便是長長的宮道,濃厚的夜色占據了整條道,像是熱鬧非凡的街市。他可以想象得出,擁擠的夜色在這個時候,是多麼的猖狂自由。
而走在前麵手執宮燈的宮女,所到之處就像一個達官貴族在一條繁華非凡的街招搖過市,將路上礙事的民眾全部清掃到一旁去,卻在身後的道路上留不下一絲痕跡。
斑駁的朱紅色宮牆被宮燈照著,露出了它憔悴殘缺的麵孔。
在他的記憶裏,宮牆高大威嚴,神聖不可侵犯,是這個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東西。如今這一路走來,竟然發現,風吹雨打在它身上留下的烙印,深得讓他無法忽視。
所有東西都是會老去的,天地萬物也都一樣。
北辰帝的手輕輕拂過被夜色浸潤得萬分冰涼的宮牆,恍惚間,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後宮。
貼身太監湊了上來,問道:“皇上,去衍華殿嗎?”
北辰帝的眼前突然浮現出李靜那張溫婉靈巧的臉來,卻還是皺著眉頭,輕輕擺手。
現在的他,哪有功夫尋歡作樂。
沿著一路灑下的月色慢慢走,不知不覺間,卻是走到一座巍峨的宮殿前,聞到熟悉的花香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到了景仁宮了。
自從北辰淵的事兒被揭露之後,皇後也跟著被他打入冷宮,而此刻,他卻想著再見一見她。
於是轉過身,便去了一趟冷宮。
上回見過一次皇後,可怕引出是非來,便沒有久留,甚至都不敢說上一句話,可這個時候,他卻想放肆一回。
夜色正濃,整個京城都被濃濃的夜色籠罩出,陷入一片靜謐。
而冷宮,也是如此。
他三步並兩步上了長長的台階,站在宮門外,破敗的宮門泛著陳舊的黃色,擋不住夜晚外麵的風寒,也擋不住那一抹人影。
北辰帝揮了揮手,示意貼身太監在門外等著,自己便推門進去了。
聽見推門聲,原本靠在床邊看書的許氏一回過頭,便瞧見了那個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頓時亂了分寸,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皇……皇上……”許氏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望著北辰帝,眼中滿是藏不住的慌亂,“您怎麼來了……”
言語之間,又胡亂整理了一下自己鬢間的碎發,卻遮掩不住自己的肮髒和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