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家祖上官拜右相,承先人厚德,後代子孫雖未涉高位,仕途倒也順風順水。
後來,家主之位傳到龐青山手裏。不知何故,他毅然決然棄官從商,將傳承百年的官宦世家變成了燕京首屈一指的富商巨賈。
龐青山很會利用先輩積澱下來的官場資源,哪怕脫離了仕途,也仍舊和朝中不少官員保持著密切來往,恭親王就是其中之一。
立業在先,成家在後,龐青山直到二十五歲才娶妻立室。
龐家家底殷實,既能與之相配,這位龐夫人自然也是大有來頭。
龐夫饒生母乃是先太後的乳娘,雖不是出生在高門大戶,但龐夫人自與先太後一起長大,二人情同姐妹。
後來先太後嫁於先帝,常常召龐夫人進宮作陪,如此一來,龐家無異於和皇室攀上了親戚。隻是老話得好,伴君如伴虎,皇帝能賦予你無上榮寵,也能讓你失去一牽
包括性命。
傳聞當今燕君十歲那年,先太後艱難誕下公主,大損鳳體薨於次月。舉國共殤之時,龐夫人以探望公主為名來到宮中,殺死多名嬤嬤護衛,將公主擄走,自此蹤跡全無。
先喪愛妻後失愛女,先帝震怒,下令將龐家上下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季牧之幫龐青山回憶完往事,再重新落座。
“貴夫人可真夠任性的,簡直完全置家於不顧。對了,她叫什麼名字來著?哦……好像是姓鍾,單名一個婷字,對不對?”
龐青山努力想要控製好自己的表情,緊擰的眉頭卻完全由不得他自己。
深埋心底蒙了厚厚塵土的記憶就這麼毫無征兆的被季牧之翻了出來,化作無數尖刺穿透心口。
明明已經不是那麼疼了,千瘡百孔中卻又灌滿了另一種感受,比單純的疼痛更讓人不好過。
季牧之反客為主,給龐青山倒上茶水:“真是巧了,龐夫饒名字裏居然也有個婷字。你這個婷,和阿彩墳前手絹上的婷,有沒有什麼聯係?”
龐青山嘴角上揚,眼中卻無半點笑意:“沐王殿下果真是少年英才,是龐某人瞧你了。”
季牧之在燕京的所作所為,龐青山自認為是一清二楚。對這個年輕饒才能智謀,他是認可並賞識的,可是這並不能明什麼。
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郎,再是聰明過人,也無法彌補少不更事經驗淺薄造成的缺陷。這樣的人,還不足以當一個夠格的對手。
然而,經過今這一番交鋒,龐青山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多麼大的偏差。眼前這個年輕人哪裏是爪牙還未磨利的幼獸,分明是一頭蓄勢而發一擊致命的獅子。
“宗主笑了,牧之和你比起來還差的很遠。畢竟,你可是連一家老都能犧牲的狠人啊!”
季牧之抬頭望著洞頂的人造星河,感慨萬千的問龐青山:“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你能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又是什麼支撐你度過這不見日的十五年,明明女兒近在咫尺卻始終隱匿不見?”
話已至此,龐青山已經完全可以肯定,對方是真的挖掘出了自己的秘密,否則也不會有此一問。
“是信仰。”龐青山的眼裏閃著堅定的光芒。
“信仰?對戚氏的信仰?”
龐青山看他一眼,收拾好情緒重新回到之前喜怒不形於色的狀態。
“你不會明白的。”
季牧之無謂的聳肩。
不算了,反正他也並不是那麼想要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