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榛柔掌(1 / 2)

華什拓起身回頭,愕然發現身後一步遠處,不知從何時起過來位老道士。

與功玉子相比,此人怕是年齡更大,須發如雪,不摻一絲黑色。且未紮發髻,白發全部後梳,直垂至腰,簡單係著根發帶。

其身上披件寬大紫袍,兩袖刺黑白浮雲,腳蹬踏雲靴,腰間係著個黑葫蘆。

一張瘦弱長臉稍顯黝黑,雙眸極為有神,左臉側有塊灰色老人斑點,整體上看,乃再尋常不過的長相。

而且老道還有點駝背,腦袋不自覺向前勾著,讓人很擔心會不會因重心不穩而前傾倒下。

清伊撲過來,展開雙臂,一下擁在他身上,親昵的將臉貼上其臂彎,驚喜叫著:“就知道您會來這兒的!我等了許久,總算沒白費!”

老道初時不知所措,略有驚詫,待仔細看她眼後,恍惚過來,撫了撫她後背,緩緩開口,聲沉且啞:“你有今日,實屬不易。憐一分,地寵一分,餘下八分心酸,才換人途一遭。切要把握機會,好生體驗。”

“嗯嗯。”清伊抓著他不願撒手,臉來回蹭。

老道無奈,衝一頭霧水的華什拓尷尬笑笑,幹咳聲:“你在地上寫的這句話,可知含義?”

“正是不知,才牢記不忘。不知這位道長……”

“呸呸!”清伊扭過臉來,吐吐舌頭,氣道:“不可無理!什麼道長,怎麼稱呼的?身為門人,你得叫掌門上尊才行!”

原來出現在木屋的老道,不是旁人,正是衝然山玄徽門的掌門功尋子!

如此貌不驚人,卻有通造化神通,伏魔降蛟手段,塵世民間,不知有多少人奉其為仙!

華什拓還沒來及話,就見功尋子擺了擺手:“不可不可,他雖經人引導,卻未曾入山門,自不必以掌門相稱。輪輩分的話,可稱聲師伯。”

“你……知道我?”華什拓下意識問。

“聽功玉子聊起過。”功尋子淡淡一句略過,轉而問:“不知關於此句,你有何惑?”

華什拓想了想,道:“是與非,不是很清楚明了的嗎?就像黑與白,善與惡。可它為何偏偏如此,仿佛是非觀念,隻是對事物看法的相對而已。”

功尋子含笑聽著,未做評價,隻等他完,笑道:“看來經未白讀,已有通慧之像。功玉子也該回來了。”

隨後,他拍拍清伊的胳膊,示意對方鬆開手,徑直去了木屋前。

門前空地種的玉米,已在寒冬中全部腐爛,倒了滿地。

功尋子脫下紫袍,露出內裏的緊身青衣,俯下身,也不怕髒手,抓起地上枯腐之物,全部扯到土灶旁。

清伊見他忙活,也要上前幫忙,便拿起一節綠竹,清掃枯枝敗葉。

待全部打掃完,空地上隻留堅硬異常的玉米根莖。

功尋子從屋中拿出鋤頭,非常認真的一個一個將根莖刨出。

清伊不願他太勞累,吵著要代替。

麵對這麼位姑娘,功尋子如同被孫女撒嬌耍賴的爺爺,無可奈何下,想了想,把腰間葫蘆取下。

拔掉塞子,攤手一傾,竟從黑葫中倒出許多玉米粒。

“來,你把它放入坑中,一次隻準放兩粒。”

清伊痛快答應了。

於是就見一老一少,一個持鋤刨地,一個負責播撒玉米粒,忙的不亦樂乎。

唯獨華什拓無所事事,索性又去看經。

等到將土坑填上,色已黑,山中群鳥歸巢,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清伊燒火煮湯,鍋裏放著她采來的紫果與蘑菇。

灶膛燒的很旺,就像姑娘迫不及待的心。

她十分想讓功尋子嚐嚐湯的味道。

那邊,功尋子擦擦額上的汗,見華什拓依舊在認真看書,忽而心有所感,道:“你之惑,唯有入世可解。”

華什拓抬起頭,茫然看他:“可我才剛入山。莫非還要回去?”

“非是要回贏口,地之大,何處不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