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島與姑蘇城的距離雖算不上千裏遙遙,卻也相隔著百餘海裏。
正所謂十裏不同天,更何況在這海陸之間,相距較遠的地域,天氣不同,應是常見的場景。
然,縱有萬重山的阻隔,今日西山島上空的景象卻與姑蘇城毫無二致。
不過下午時分,黑壓壓的烏雲遮天蔽日,眼前是一副灰茫茫,陰沉沉的景象,毫無半點兒世外桃源的仙境模樣,想是天上的孩童一時頑皮,讓硯台上的墨水漫溉了百裏藍天吧。
被劉啟喚醒後,薑逸塵來到了船頭上,向著相距一裏餘地的西山島岸邊極目遠眺。
岸邊的渡口比往常間多出許多船隻,莫不是為轉移島上人員用的?
可隨著劉啟繼續向岸邊劃去,空氣中的血腥味已漸漸充斥著鼻間。
“我對這兒的水路最為熟悉,島上每次人員轉移,老伯都會讓我參與,當然都會提前知會我安排相關事宜,但近日老伯那並未傳來口信,今天島上的船隻卻多出不少,可是奇怪得很呐。”劉啟道出了心中的顧慮。
都說動物的靈覺比起人來要敏銳不少,當木船離岸邊愈來愈近時,一直安安分分的黑將軍便輕踏起馬蹄來,而那絕不會是即將登陸上岸的興奮,而是由自內心的惴惴不安。
顯然,黑將軍已感受到了島上的異常。
“小塵,你可有聞到那股腥味?!”劉啟猛然驚道。
對於常年和水打交道的人,絕不會因為問到魚腥味而一驚一乍,會讓劉啟大驚失色的,隻能是人血的腥味。
薑逸塵並未回過頭,劉啟自也未看不見少年那早已蹙成一團的眉頭,隻聽得前頭隨風傳來的催促聲,“劉大哥,快些劃。”
劉啟聞言,便也不再言語,將短槳丟開,換了一根長竹篙,插入已逐漸變淺的水底,使力撐船加速行進。
還距岸邊尚有數丈距離時,薑逸塵雙腳已踏在了船頭邊緣。
劉啟見船已近岸,停止了撐船,任由船隻隨著慣性向岸邊靠去,空出一隻手來,拇指食指指頭相貼,伸出嘴中,吹出一聲清脆而尖銳的哨聲,向水岸上傳去。
未待多時,遠方便有了回應。
一道灰影伴著清脆而尖銳的鳥鳴聲,鋪展開雙翅,橫空而出,盤旋片刻,確認了適才哨聲的源頭後,便俯衝而下,那速度想必離弦而出的利箭都難以與之比擬。
灰影自也吸引了薑逸塵的注意,從他身旁一閃而過時,險些被帶起的風給拍入水中。
待他回頭看去時,一隻伸展著雙翅的灰鳥已然穩當地停在了劉啟肩上。
“小灰?”這隻灰鳥屬遊隼一族,翅長而尖,翼下和尾下密布白色橫帶,薑逸塵在島時上也見過幾次,不難辨認,隻是,不知劉啟將它招來,是為何用。
“這是小蘭,你瞧它頭上的這一小撮髭紋是蘭色的。”劉啟往小蘭頭上一指,薑逸塵一見果然不差。
劉啟輕撫著小蘭已收起的翅羽道:“除了小蘭和你所說的小灰外,還有小燕,對其不甚熟識的自是未去觀察它們間的細致區別,它們三個是我們的好夥伴,若需傳遞急訊,以它們的速度,一天之內便可飛抵菊園。”
說話間,船體輕震,已是靠岸,而不知何時,劉啟手中已多了一小紙條,咬破手指頭,在紙條上快速劃了幾筆。
盡管字跡潦草,可站在另一端的薑逸塵也可隱約瞧見“有變”二個鮮紅大字。
劉啟將折好的小紙條塞入一小截細長的蘆葦莖幹中,小蘭很自然地俯身低頭,咬過那截蘆葦莖幹,一仰頭便將之卡在喙部末端,搖晃兩下,確認穩當後,輕啼一聲,作為告別,便撲騰著翅膀往萬重山飛去。
“隻招來了小蘭,若是小灰和小燕沒在島上的話,想必在我們來之前便趕往菊園報信去了,相信老伯那兒很快便會做出應對,我們先去探探情況吧,切記,量力而為。”二人目送著小蘭離去後,劉啟衝薑逸塵道。
“嗯。”薑逸塵答應著。
旋即,一人持劍,一人持槳,在黑將軍的帶領下,往島上疾馳而去。
往島內行去不過片刻,便可見到前方地麵上,有三具屍體浸染在一片通紅之中,其中兩人為黑衣裝束,另有一人是漁夫打扮,雖是趴在地上,又有鬥笠遮蓋著頭,可見到伴其身旁的是把三尺長短的腰刀,劉啟便已能確認此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