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夏末秋初,太陽較近來升起得稍晚一些,爬過不少時辰也僅是將將過了半山高處,陽光似也因此少了幾分毒辣。
龍淵峽兩岸的深山老林中,難聞往時夏日間的蟬噪鳥鳴,但密林裏卻是一番十來年中頗為罕見的熱鬧景象。
陽光給一宿未眠的水如鏡、謝永昌兩路人馬帶去稍許溫暖,至少在腹中饑餓的同時,外部環境沒有雪上加霜,反倒是添了幾分舒適。
熱鬧的景象總少不了人的身影,水如鏡、謝永昌等八人毫無意外的成為這熱鬧景象的始作俑者。
五人隊伍中,在前領路的已換成背負慕容靖的薑逸塵,而水如鏡則落在最後方殿後。
居中的柳夢痕與幽冥相較而言要輕鬆許多,自也擔負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協調前後行進節奏的責任,以確保一行人首尾能互相照應,不至於出現落單的空當被逐個擊破。
幽冥不時在隱秘處留下蝌蚪般的細小印記,若湊近一瞧,便可發現那符號的樣式,同他手上鬼見愁的形狀並無二致。
雖有幽冥和柳夢痕的兩雙眼睛幫忙照看一二,可畢竟在前頭領路,薑逸塵一點兒也不敢馬虎,保持著較高的警覺,身後柳夢痕和水如鏡厚重的喘息聲不時落入耳中。
自離開地府至今,他們還未停下來歇過一時半刻,也無怪乎而今的步伐越來越沉重了。
當然,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薑逸塵有些慶幸,自己已是修習完滿兩門內功,方才有而今的耐力。
換成三年前的他,霜雪真氣僅是修煉至中層,雖得以在中樞經絡中凝練內息,卻始終缺少完整的丹田,終究無法在體內完成圓滿的周天來回,以貯存更多氣力,如此定然無法像今日這般,一夜未眠仍能身負一人長途奔襲。
而今修煉至上層完滿的霜雪真氣,徹底在丹田中凝結出了一個完璧無瑕的丹田構造,不僅得以貯存更多內息,更能以此“丹田”以假亂真,修煉其他屬性的內功心法,加強自身能力。
“實力,果然才是立足江湖的根本。本是用以充實氣海的水係功法在自己體內多是作為塑造丹田之用,沒有木係功法對內息的補充,在持久戰中依舊略微吃力,兩門下乘內功到底上限受限,還是要不斷提高自身修為才是。”薑逸塵心中感慨著,他對權、錢、勢並無苛求,無意在其中百舸爭流,但江湖便不是他想安分守己便可安之若素的,寧靜總是相對的,隻有他不斷變強,才能為自己,為想守護的人贏回安寧。
謝永昌三人與他們五人還相去一裏地有餘,但之間的距離卻是在不斷縮進著,依憑幽冥個人獨有的印記,他們一路追蹤逐記而來。
兩路人馬間相距多遠,他們自己並不清楚,但此時他們的行進取向卻大致相同,向上而行,向險而行。
狀態不佳的他們均放棄了強行以寡敵眾的念頭,畢竟敵方的生力軍源源不斷,若還是同強闖地府那般一往無前,恐怕他們這一副副血肉之軀終將因不堪重負而葬送於此。
往上走,往險路而去,無疑將放慢行進的步伐,可他們卻不得不這麼做。
上山的路越陡,不僅他們得緩速前行,敵人自然也得降下速度來。
越險的道兒,越難容下多人通過,如此人多勢眾的優勢便漸漸顯得微小,以致蕩然無存。
唯有如此,方可創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條件,因而,兩路人馬雖都僅憑一人殿後,卻也能做到萬無一失。
水如鏡借著單打獨鬥的強硬,已是挑翻了五個追身而來的銀煞門堂主,而一手負傷的謝永昌也幹掉了三個,可想而知,若是在大道坦途上,數個堂主實力的高手一擁而上的話,且不說水如鏡和謝永昌能否拿下其中一二性命,能否脫困都成疑問。
故而,對於薑逸塵的選擇,水如鏡不由更添一分佩服。
但劍走偏鋒,兵行險著的辦法也隻能用得了這一時,龍淵峽兩岸的山峰並非高臨絕顛,山高終有極限,險道終有盡頭,當行至終點時,看來更是無處可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