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白衣飄飄,席地撫琴。
其所彈之曲,時而高昂激烈,時而低沉平和。
已有通曉音律者聽出此曲名為《破陣子》,是昔時一位被貶的將軍所作,曲中所要表達的便是山河破碎而壯誌不酬之情。
故此,琴聲中無不充斥著悲愴之意,讓人聽來不免心中不快,但對觀戰者而言,也僅此而已。
可在苦幽聽來卻不隻是悲曲,至少沒人會在決戰關頭,止步不動,停下來欣賞對手彈琴。
顯然,苦幽已在和琴聲做著對抗!
從這點而言,琴對音律的掌控用精準已不足矣概括。
但在薑逸塵的認知中,再無其他詞彙能夠形容。
若要做個對比,那便是比汐微語高出好幾層境界。
汐微語能以琴音影響他人心境,可那影響不分敵我。
要麼擾亂他人,要麼使人振奮,隻能借外物,或服丹藥,或塞住耳朵,才能免受影響。
而琴卻能讓一千個人沉浸在純粹的愉悅琴聲中,同時讓那千中之一在愉悅之中逐步淪陷。
與琴相去三丈,對麵而立,身著鴉青僧袍之人便是苦幽。
其約莫六旬年紀,腦袋上沒有頭發,甚至還有戒疤。
若是第一天見他,一定不難將他和紅塵客棧的渡人聯係在一起,因為兩人看起來似有相同的經曆。
苦幽沒有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相反其臉上斑紋繁多,麵容愁苦,似也說明他從未得道。
幽冥教能查探出苦幽的過往,嘯月盟自然也能,琴彈《破陣子》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渡人是對少林感到失望,這才自行離去,而苦幽自始至終都未能成為少林一員,頂多能稱為少林棄徒罷了,故而二人還真無相似之處。
少林並不是一味地普度眾生,至少在對待手腳健全、衣食無憂者時,不會隨意敞開大門。
苦幽年少之時,懷揣一腔熱情想成為少林弟子,卻未能通過重重考驗,被拒之山門。
即便多年之後,苦幽為自己烙上戒疤,以一人之力通關少林十八銅人陣,卻被認為癡念過重,終究不被承認與少林有緣。
再後來,苦幽斷了對少林的向往,以苦行僧身份行走江湖,直至成為諸神殿四象神中的玄武神,親眼見證少林逐步沒落。
少林,無疑成了苦幽最大的心病!
苦幽所長在於防守,《玄武心經》便是門少見的水屬性防禦功法,如來百蓮手加之大悲無淚佛珠鏈,能讓他守中帶攻,與任何江湖頂尖高手相爭都遊刃有餘。
可碰上琴,他已非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他甚至連近身出招的機會都沒有,便已受琴聲所製。
勝負早已注定,唯一懸念便是苦幽能撐多久。
一盞茶,兩盞茶,一曲《破陣子》自然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但琴卻能循環往複地彈奏。
三盞茶功夫未盡,苦幽已熬不住。
本是雙手合十,雙眸緊閉,如老僧入定的他,身形搖晃了一下,睜開眼,嘴角溢出了血。
那鑲了一百零八顆黝黑佛珠的鏈子從其手上脫出,似一塊中空巨石晃晃悠悠地砸向三丈外的琴,這或許是苦幽最有力也是最後的回擊了。
隻見那大悲無淚佛珠鏈緩緩地晃蕩至琴跟前,琴似毫無所覺,還在撥弄著琴弦。
直到佛珠鏈即將敲在琴腦門上,才見其抬起左手,把佛珠鏈穩穩當當地抓在手中。
琴聲依舊,琴隻用一隻手便可完成常人兩隻手才能做到的彈奏!
佛珠鏈被琴朝著原方向擲了回去,準確無誤地落回苦幽手中,琴聲即止。
“琴先生果然高明,貧僧佩服!改日有閑,願請琴先生再為貧僧開導點播,還請成全。”
苦幽朝著琴躬身行禮,期待地看向琴。
琴未急於答話,仔細小心地將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光暈的綠綺給包裹妥當,這才鄭重起身向苦幽回禮。
“苦大師言重,一片癡心本無錯,隻是既已時過境遷,沉湎過往又有何意?來日再請苦大師指教。”
琴怎麼看也要比苦幽要年輕上二三十歲,可此時眾人怎麼看苦幽都是個虛心求教的小學徒,而琴則是個看破紅塵,能為人指點迷津的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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