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調虎離山钜子中計 借刀殺人李牧受冤(3 / 3)

哪知他剛出了禮製官部的大門沒多久,便迎麵撞見了趙王的鑾駕,正好也朝這禮製官部這邊移駕而來。這趙遷撞見了李牧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什麼東西,頓時感覺好奇,便命左右將這鑾駕徑直地朝李牧抬去。

李牧一見那趙王的鑾駕徑直朝自己走來,便急忙下跪迎駕,口中大呼道:“臣李牧恭迎我王大駕。”

“李愛卿不必多禮,快速速平身,寡人也隻是閑來無事,過來湊個熱鬧,湊巧撞見了愛卿而已,”那趙遷笑著說道,隨即又問起李牧來,“方才寡人見愛卿如此小心翼翼地捧著這一錦盒,不知所捧何物啊?”

李牧一聽趙王如此問話,低頭看了下手中的掌國相印,朗朗而道:“大王,這是國相的掌國相印,按照趙國慣例,國相加封之前,相印應由大將軍負責保管,直至加封當天呈上,因此微臣剛剛從禮製官部迎了這相印而來。”

“哦,原來如此,”那趙遷一邊搭著話,一邊從鑾駕上緩步而下,慢慢走到那錦盒跟前,似有一番感慨道,“自張國相突然過世之後,這國相一職一直空缺,此相印也一直保管在了這禮製官部,如今我趙國蒙先王庇佑,賜予了墨家有能之士為我趙國效力,這國相之印也總算有個著落了。”那趙遷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打開了那錦盒,仿佛要對這相印作一番道別一般。

哪知當那趙遷打開錦盒之時,臉色刹那間變得鐵青,雙眼直瞪著那錦盒中之物,半晌說不出話來。那李牧一看那趙遷反應極為不對勁,急忙朝那錦盒看去,頓時,他自己也麵無血色,滿腦袋一片空白,口中直哆嗦道:“這…這怎麼會…”

原來,那錦盒之中哪裏是什麼掌國相印,那分明是趙王下旨決事的王印!私相授受王印乃是欺君犯上、謀權篡位之罪,須滿門抄斬,難怪他二人要臉色大變,驚得目瞪口呆了。

“微臣罪該萬死,但請大王信我一言,微車明明從那禮製官部迎的相印,不知為何這…著就成了王印了!”

那趙遷此時也分不清這是是非非,隻知道眼前此物卻是王印不假,不過說實話,他不相信李牧會私吞王印,謀權篡位,於是便急忙吩咐隨從道:“快傳郭者令前來見駕!”

不一會兒,那郭開便一路小跑著過來迎駕了,遠遠的一看見趙遷的鑾駕,便拉扯著嗓子大喊了起來:“老奴迎駕來遲,大王恕罪!”

“郭者令,這些繁文縟節快快給寡人免了,寡人傳你來有要事相問。”那趙遷一見到郭開,便急著要問話。

“大王有何要事,但問無妨,老奴一定如實稟報。”

“寡人問你,這掌國相印,可是你親自交與李大將軍的?”

“正是。”

“那為何這相印如今會變成了王印?!!”趙遷不解地大吼道。

“什麼!”那郭開一聽趙遷此話,急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大王恕罪啊,此事老奴也不知啊,老奴交付李將軍的時候明明是相印啊,李將軍也是當場驗過的啊,不信大王可以查問李將軍。”

“李牧,寡人問你,郭開說的可是實話?!”

“這…”李牧頓時也失了分寸,不知如何作答,隻得照實說了出來,“微臣當初確是驗過相印,接的也確是相印無疑,可不知道為何到了王上的手中,就變成了王印了。”

“大膽李牧!難不成你是說寡人把相印換成了王印了?!”趙遷一聽此話,頓時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吼了起來。

“微臣自然不敢,可事實卻是如此啊。”

“你還強詞奪理!寡人問你,途中這相印可曾離開過你?”

“這倒沒有,這相印由圍城一路護送,未曾離開過微臣半步。”

“如此說來,也恐怕隻有李將軍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使那掉包之計了吧?”那郭開見李牧已然上了當,話裏話外明顯缺乏分析判斷,便趁機挑撥離間起來。

“郭開,你不要落井下石!本將為何要換那王印!”李牧聽了郭開之言,頓時怒斥道。

“哼哼,大將軍你如今被封為鎮國大將軍,手中重兵在握,前些日子又奏請了王上封你最好的好友钜子腹為國相,你倆這下子一文一武幾乎占盡了趙國朝堂,心中有何圖謀,旁人不得而知啊。”那郭開故意遮遮掩掩,半說半不說道。

“混賬,老夫一生精忠為國,又豈是那種叛國謀逆的小人!”

“誒,叛國謀逆可不是我說的,將軍如今脫口而出,保不齊將軍也有此念頭啊。”那郭開故意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連連推脫道。

“好了好了,不要多說了,”那趙遷見李牧和郭開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半天也說不清個所以然來,便不耐煩地嗬斥道,“雖然寡人也不相信李將軍有謀權篡位的歹心,然則此事乃寡人親眼所見,所以也隻有委屈一下李將軍了,此事寡人自會命人查清楚,到時候是黑是白定會還李將軍一個公道。”

“王上既然如此說道,那微臣願聽憑王上發落。”李牧說罷,便下跪叩拜。

“好,來人,先將李將軍押入大牢,待寡人查清此事之後再做定奪。”

那趙遷說罷,左右便將那李牧一邊一個擒住,押了下去。

半夜時分,夜色已過三更,而此時的李牧夫人卻依然在大門內來回踱步,還不時地倚門張望一番,焦慮地等待著自己丈夫的歸來。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司馬將軍說老爺被押進大牢了!”那田香驚慌失色地從門外跑了進來。

“什麼,你說什麼?!”那正在焦急等待的李牧夫人聽到此話,差點沒暈了過去。

而此時的司馬尚也是匆匆趕來,見了那李牧夫人,急忙稟報道:“嫂子,大將軍他今日進京護送相印,怎料那相印不知為什麼途中變成了王印,還正巧讓大王給當麵揭穿了,將軍他自辯不清,所以被大王押入大牢了。”

“啊?這可如何是好?”李牧夫人聽了此話,更是著急的臉都白了。

“夫人你不用擔心,據當時在場的侍衛傳話,當時王上隻是說暫時押入大牢候審,待一切查清楚之後再做定奪。還有據禮部官製內官員傳話,當時做相印交接的是郭開和大將軍二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想此次大將軍肯定是中了那郭開奸人的奸計了。”

“哎,我早勸過夫君要小心那郭開,他卻一臉的不以為然,如今果然出事了。那郭開向來奸詐惡毒,隻怕不會輕易放過夫君的。”李牧夫人滿臉愁容道。

“這點我也想到了,不過李將軍在朝中聲望也不錯,朝中眾多忠義之臣也對其敬佩之至,相信聯合他們一起上書諫言的話,應該可以讓大王謹慎查清此事,到時候定可以還李將軍一個清白。所以盡管目前的形勢對我們不利,但末將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保李將軍一個萬全。”

“將軍言重了,妾身在此代夫君多謝將軍了。”那李牧夫人說罷,便含著眼淚跪了下來。

“夫人萬萬不可如此,”司馬尚見李牧夫人如此反應,急忙一把扶起了她,連連說道,“夫人快快請起,大將軍平時待我等如手足兄弟,如今他落難,末將為他做些事情也是應該的。”

“如此就拜托將軍了。”

“王上,大將軍鎮守邊塞多年,而且多次擊退敵國來犯,勞苦功高,今日相印被偷換之事,定是有奸人陷害,還請王上三思啊。”一大清早早朝,這趙國大殿上司馬尚便開始領著群臣為李牧伸冤。

“是啊,王上,這前幾日邯鄲城還岌岌可危,邯鄲百姓還家家徹夜難眠,可如今,李大將軍率眾人擊退王翦等輩的來犯,使得百姓人人歡天喜地,家家張燈結彩,這可是有目共睹的啊,今日之事還請大王開恩啊。”都尉張合也順勢站了出來一同為李牧伸冤。

“請大王開恩。”在朝的大多數武將此時便也一同下跪,異口同聲道。

“大王,李將軍固然軍功赫赫,然則相印被偷換成王印之事乃謀權篡位的大事,不是功勞高就可以以功抵過的吧,況且我趙國律法嚴明,如此明目張膽的為罪臣開脫,怎麼能令百姓臣服?”此時裨將趙蔥卻上前唱了反調,當然這是明擺著的,要說他這個裨將也做了多少年了,隻是一直被踩在李牧腳下,心中早有不服,他也是想借此次機會翻身出頭。

“趙蔥!”司馬尚見趙蔥出來落井下石,頓時火冒三丈,大吼了起來,“你整日裏隻會紙上談兵,說東道西,可真正帶兵打仗卻是沒一次衝在最前麵的,如今卻在此妖言蠱惑王上,你居心何在!”

“司馬將軍莫要動怒,”那郭開此時卻是陰聲陰氣的出來當做和事老了,“這李大將軍偷換相印一事還未查明,謀逆之罪還不好定奪,所以還請將軍消消氣,這傷了身體可不好。”

“郭開,你別在這裏陰陽怪氣的,什麼謀逆之罪?別以為我不知道,李大將軍如今落到這步田地,都是你這小人從中陷害的!”司馬尚指著郭開大怒道。

“哎呀呀,你這沒憑沒據的,可別亂說啊,”那郭開裝作滿臉委屈,立即轉向那趙遷喊起了冤枉,“大王,您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可真沒陷害李大將軍啊。”

“好了好了,”此時的趙遷早就在一旁聽得不耐煩了,連連皺著眉頭道,“這一大早的就不得讓寡人安生,郭者令,寡人也沒說你陷害別人啊,你如此喊冤作甚。”

“是是是,多謝大王明察。”那郭開說著便退向一旁了。

司馬尚見趙遷將郭開不耐煩地喝退了下去,便想上前再做一番爭取,哪知還未等話出口便聽得趙遷不耐煩道:“還有你,司馬尚,寡人都說過多少次了,此事寡人自會查個清楚,可如今你帶著一幫人來向寡人示威,卻是成何體統!”

“王上,臣斷斷不是來向王上示威的,還請王上明察,臣隻是不想王上聽信小人之言,冤枉了忠臣良將,使得眾將士心寒啊。”司馬尚一番肺腑之言,字字璣珠道。

“什麼聽信小人之言?你這麼說意思是說寡人是昏君咯?!”那趙遷本就不耐煩,然則聽到司馬尚如此剛正不阿之言,更是勃然大怒,“司馬尚,寡人敬你是朝中重臣,所以才好言相向,你可別仗著自己有點軍功,便可在此胡言放肆,以後少拿什麼將士心寒這種話來壓本王!”

“王上,臣…”

“退朝!”還未等司馬尚為自己辯解,趙遷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命令眾大臣散朝,自己則頭也不回地向內殿走去。

李牧被誣陷謀反一事不知不覺已過三日,趙遷怕那司馬尚等人再生事端,便以抱恙在身為由,推脫不便上朝,而他這一舉動使得朝中各派也紛紛在揣度大王此舉的心思,終也有不少所謂的故作糊塗之輩此刻暗地裏紛紛倒向了郭開一派,然而一時也不好明著作出選邊站隊的決斷,於是就這樣幹耗了幾日。

“郭者令,你說這李牧究竟有沒有謀反之心?”這日,趙遷閑來無事,便在臥房之內閑問起在他一旁為自己捶腿的郭開。

“大王,此事老奴也不敢多說,隻是偷換相印之事卻乃真事,而且近幾日朝中也有不少將領紛紛議論此事,恐怕此事並非空穴來風。”那郭開何等狡猾,既想至那李牧於死地,又不能讓趙遷看出來,所以言語答話之間很有分寸。

“寡人隻是覺得李牧其人行事作為向來規規矩矩,不曾有何不軌的舉動,如此此番事情確實有點違背他的一貫作風。”

“大王體恤下臣之心老奴可以理解,然則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李牧雖然平日裏行事規矩,然則依老奴看,這正是其可怕之處,在謀反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其一直低調行事,便是怕大王起疑,可如今,其又有墨家相助,又有將士信服,便覺得時機業已成熟,所以有此舉動亦是情理之中之事。”郭開亦步亦趨,拿著各種理由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者令這話說的也有道理,可寡人自登基以來,李牧便一直盡職盡忠的輔佐寡人,寡人任命其多年鎮守塞外苦寒之地,其多次領兵擊殺匈奴,以保的邊塞安寧,他如若真心想要謀反,何以如此為國盡心盡力?”這趙遷還算有點頭腦,不由得還是猶豫起心中的疑問來。

“大王宅心仁厚,顧念君臣之間的恩情,然則這李牧未必顧念與大王的這份恩情,大王可知這邊塞之地遠離都城,他的一舉一動大王皆不能知,這正是培養勢力的大好時機,他又豈會放過這等好機會?況且這些年他雖擊退匈奴有功,可正是仗著這些功勞,目無君上,又大肆培養了一番諸如司馬尚等輩為其賣命,大王,前些日子早朝您也看到了,這朝中有多少重臣都皆已歸入他的麾下,居然聯合起來逼大王就範,如此作為,他們眼中哪裏還有君臣之禮?”

“者令此話有理,可李牧畢竟是三朝重臣,若真要動的他來,寡人還真有些於心不忍。”聽了這話,趙遷終於有點感覺到擔心了,畢竟李牧功高蓋主,若是長此下去,自己的王位恐遲早有一日會不保,於是便也生了動那李牧的心來。

“大王,有句老話叫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大王此刻若是心慈手軟,他日李牧若重掌朝野兵權,恐怕大王想動他也動不得了。”

“話雖如此,可真要動了他,這三軍沒了主帥,何人又能領兵抵禦外敵,保我趙國安危呢?”

“依老奴看,這裨將趙蔥,乃世代將門之後,自小學的統兵作戰之法,大王可命其擔此重任。”其實這郭開早已選好了替補之人,他日可為其效命。

“如此便好,那此事便交由你去辦吧。”這趙遷本就看不慣那李牧什麼事都要阻止自己,老是拿君王之道來壓製自己,如今有了合適的替代人選,自然滿心無憂,便隨心一言交由那郭開全權處理。

“諾,老奴謝大王信任臣下之情,必不負大王所托。”

“大王有令:李牧謀權篡位一事證據確鑿,自即日起,革去李牧大將軍之職,淪為重犯,其家人受連坐之罪,皆發配為奴。然則念李牧以往領兵有功,可以免受腰斬之刑,改賜鴆酒一杯以留全屍。中軍都尉司馬尚屢次以下犯上,目無君王,現革去都尉之職,貶為下庶。裨將趙蔥,世代將門,深諳兵法,現任命為大將軍之職,以保趙國安危。”

此王令檄文一出,趙國滿朝上下皆炸開了鍋,趙國原本郭開一黨自然滿心歡喜,這忍了這麼久了終也可以重見天日了,那些故作糊塗之人,此刻一見局勢已然明朗,便不再顧忌,紛紛上門向那郭開送禮示好。就連那些原本自稱忠臣良將之輩,深知那郭開是錙銖必較的小人,此刻也是紛紛人人自危,但凡能與那李牧撇清關係的,便想著法子撇清關係,一下子滿朝上下,皆風向一邊倒,郭開一黨再次把持朝政,囂張跋扈無人敢惹。

“司馬將軍,如今大王下令要處死老爺,發配我一家為奴,我一家為奴倒是沒什麼關係,可老爺一生忠肝義膽,不能丟了性命啊。”李牧夫人見李牧被處這樣的下場,心中恍若死灰,痛心不已。

“夫人,此事我司馬尚斷斷不能就此罷休,可如今大王被奸人迷惑,不分奸邪,罷了我的官,奪了我的兵權,而朝中重臣人人明哲保身,要麼閉門謝客,要麼故作推脫,唯有幾個一直跟著將軍南征北戰的將領願與末將一起出力營救大將軍,可畢竟勢單力薄,所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哎,此事也不得怪別人,是老爺一時大意,中了奸人的奸計,如今朝中與夫君有交情之人明哲保身,也是免家人受了牽連,而且局勢已然明朗,就算他人有心相助,也是羊入虎口,隻怕到時候要牽連的更多。”

“夫人此話正是末將心中所想,難得夫人你能如此明事理,也不枉大將軍他一番苦心了。”司馬尚心中歎服這位女中豪傑,卻不小心說漏了嘴。

“枉費老爺的苦心?司馬將軍何出此言?”司馬尚的這一無心之說,果真引起了李牧夫人的注意。

“這…”司馬尚頓時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可他是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之人,要他一時編不出謊言來掩蓋,確實有點為難。

“司馬將軍何故吞吞吐吐,你同將軍乃是至交,難道有何事要瞞著我嗎?”

“好吧,”司馬尚乃性情中人,終也不想再隱瞞,隻得如實相告,“事到如今,我也不便隱瞞,昨夜我命人買通獄卒,私下裏麵見了大將軍,大將軍得知牢外發生的一切之後,自知自己性命難保,所以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夫人一家,所以再三拜托末將要好生照顧夫人一家,免遭郭開一黨奸人迫害。”

“可老爺怎麼辦?老爺若是不在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大將軍的安危我自會命人照看,可事到如今,李家已經失勢,郭開一黨斷然不會就此罷休,所以保住李家血脈也是當務之急的大事,所以還請夫人三思啊。”司馬尚見李牧夫人心性已決,急忙抱拳下跪苦勸。

“將軍說的不無道理,老爺一生戎馬生涯,好不容易留下點血脈,我這條賤命死不足惜,可李家血脈絕不能斷送在奸人的手中!”

“夫人能如此想便好,我已和雷將軍商量好,安排好他和張顯一行人於今夜子時時分,連夜護送夫人一家出城,出城之後,直奔墨客山莊,為今之計,隻有墨客山莊能保住夫人一家安全。”

“那一切但憑將軍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