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年凜冽的秋風,嗖嗖地刮過這座古老的都城,迸發出幽靈般的嘯叫聲。天邊那彎剛剛冒頭的朝陽卻用著剛剛上演的一絲餘輝將那半麵天空印的血紅血紅,似乎在訴說它的蠢蠢欲動已經不能再等待片刻絲毫,它迫不及待需要一種新的味道來刺激它的靈魂,而這種味道就是戰火中才具有的戰馬嘶鳴、號角連營、霹靂弦驚。這座早已按捺不住本分的都城,就是秦王嬴政所在的都城——鹹陽。
而就在這三年之前,由於秦國大將王翦在與趙國的對敵之中,遭受到墨家的頑強抵抗,使得秦國的軍隊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致使秦國東進的步伐不得不由此而放緩。對此秦王嬴政十分震怒,在吞滅趙國之後當即下令活埋了所有在此戰之中與之對敵的趙國降卒和墨家門生,坑殺的規模全然不亞於當年長平之戰中所被坑殺的士卒。那些用來坑殺戰俘的土坑,盡管是上百人才填埋在一坑之中,卻依然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秦趙邊境,連綿不斷幾十餘裏,被埋之人的哀嚎聲震透了整個天空,那淒慘之聲足以讓生活在相距幾百裏之外的大梁、臨淄、薊城、鄢郢的百姓聞之膽寒和震驚。這四國的君王紛紛開始坐立不安,源源不斷地擴充軍備,征收壯丁入伍,以此來強化自己的作戰能力。同時,在秦趙兩國的對戰之中,君王們看到了墨家在戰爭中所發揮的巨大作用,於是為了能夠更好地抵禦秦國的進攻,君王們也紛紛開始招賢納士,由此各路諸子逐漸開始拋頭露麵,紛紛齊聚各國都城進行切磋入選,從而出現了百家爭鳴的鼎盛局麵。
秦國作為欲圖吞並天下的虎狼之師,同樣在秦趙之戰中吃過墨家的虧,自然知道聯合諸子百家的力量是多麼的重要,於是也不惜花重金在鹹陽城公開招募賢能之士,而其中門客最多的莫過於秦國當朝宰相李斯。他所豢養的門客據說可以從鹹陽城的東城門排到西城門,一時之間李府大院一下子變得門庭若市,但凡有著一兩手絕活的江湖中人紛紛前往李斯府應征官職。而對於李斯而言,盡管作為當朝宰相,但畢竟是個文官,完全把握不到秦國的兵權,所以他的地位很有可能朝夕不保,所以,他借助此次機會大張旗鼓的招收江湖絕頂高手表麵上看上去是為了給秦國增強實力,實則是想通過此舉穩固自己的在朝地位,掌控整個鹹陽城的命脈。而秦王嬴政,還一心沉浸在雄霸六合的大業之上,一直很信任李斯對於他的忠心輔佐,所以完全沒有絲毫的顧慮與戒備。
這一日,在秦國大殿之上,秦王嬴政仍然依照往日的樣子上朝聽政,不過這一次,他心底裏卻有著另一番打算。而他的這番心思,早已全然被李斯看在了心中,但是作為一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他自然也不會急著去點破,隻是佯裝若無其事的在一旁聆聽眾位大臣的奏報。
“啟稟大王,據各地郡守上報,今年我大秦平陽、雍城一帶田地再次喜獲豐收,使我大秦的糧倉更加充裕的許多。”田部史李昂首先上報了農耕方麵的捷報。
“啟稟大王,今年不光農耕獲喜,商賈錢帛也比去年更上一籌,汧邑、涇陽等地的銅鐵、布帛已經積滿倉庫,百姓豐衣足食,人人喜上眉梢。”內史允禮接著李昂的奏報說道。
此時,身在一旁的大將軍桓齮早已按捺不住了,也急著上表啟奏秦王嬴政:“大王,今年我大秦不光農耕、商賈取得了喜人的成果,大秦的兵員和輜重也配備充足,今年新增的兵丁全部集中在藍田大營,日夜操練,如今個個已然能成為戰場上的一把利劍。”
“好!如此成績眾臣勞苦功高啊!”秦王嬴政聽了這番奏報,不由得大聲叫好,隨即便低沉著聲音又反問桓齮道,“如此,東進的步伐可以邁出否?”
桓齮剛剛隻是急著奏報自己的功勞,哪裏知道嬴政突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來,因為東進之舉乃事關國家社稷,斷然不可妄言,否則必然成為千古罪人,於是不由得一愣,口中支支吾吾道:“這…還需從長計議。”
嬴政早就料到桓齮不敢自作主張,如此一問隻不過是看看群臣的反應而已,他方才那冷不丁的一問,惹得底下已經是竊竊私語,卻無人敢出來直言。於是他又繼續說道:“桓將軍當年在秦趙一戰中攻下趙國平陽邑,斬殺趙將扈輒,取趙軍首級三十萬,可謂首當其功啊,如今為何變得如此舉棋不定?”
桓齮自然知道當年伐趙之功主在王翦,自己隻不過順手撿了個便宜,如今麵對嬴政的這番舊事重提,顯然有點難以應對,隻怕自己琢磨錯了那嬴政的心思,正在進退維穀之際,忽然看到了嬴政身旁的李斯,於是心生一計,便如此答道:“大王,微臣認為東進之舉事關國家社稷,微臣一介武夫才疏學淺,不敢私自定奪。不過臣知國相博學多才,當年‘滅韓而恐六國’的策略便是國相提出,才得以邁開東進的步伐,所以微臣以為此舉還需運籌帷幄的國相一起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