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蓉她……”盜昇聽了毛允的一番言論,與之相比確實很有道理,可他原本就是個不願輕易服人的脾性,於是眼珠子不停地滴溜了幾圈,忽然又想到一個由頭,便立刻又搬出來使話道:“公輸姑娘有荊兄弟作伴,郎情妾意不知多快活,自然不覺得疲累,哪像我等幾個這般無趣。”他邊越往後說著,越逐漸壓低了聲音,似乎不想讓一丈開外的荊軻和公輸蓉聽到,但是他卻又想讓他們聽得明白,因為他原本就是個好管閑事之人,凡是他覺得有意思的事情,他都會想辦法橫生一腳。
毛允見自己的話絲毫對盜昇不起效果,便也隻好輕歎了一口氣,就此作罷,身旁的薛倫、杜三娘、朱亥、地坤等人也一便跟著相視一番而笑了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盡管盜昇方才越發壓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響,但是他身前的荊軻和公輸蓉自然能聽得一清二楚。公輸蓉本是閨閣出身,聽了盜昇的這番有意無意的話語,一陣紅暈從臉上泛起,可她卻不好意思去反駁些什麼,因為此時出來反駁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糟。不過她到底還是忍不住斜著眼珠子瞟了一眼荊軻,想看看荊軻此時臉上會有何反應,可那荊軻卻似全然沒有聽到一般,臉上一切如春風依舊,雙眼注視前往,似乎隻想著快點到達魏大梁。公輸蓉見荊軻並沒有因為盜昇的那番戲話而激起心中紛想,心中顯得有些失落,便也默不作聲,直一路跟著荊軻繼續前行。可她哪裏知道,荊軻的心中早已翻騰起了陣陣浪潮,可他畢竟是江湖浪蕩慣了的江湖浪子,極其善於偽飾自己的內心世界罷了。
盜昇見荊軻對於自己的這番戲言並無半點反應,於是便也覺得無趣,便不再延續這個話題了,可他畢竟是個閑不住的人,於是又雙腳微微一夾馬鞍之下的馬鐙子,催促了馬匹趕上了荊軻,又撿了話題問道:“钜子兄弟,此次受遣出使魏國,為何高大哥不與我等一起前往?”
荊軻早知道盜昇會向他問出這樣的話來,即便盜昇不問,朱亥、毛允等人也必然會提及此事,因為早在三厓居之時,這幫子江湖客卿便十分崇拜高漸離,與高漸離也是情深意重,所以此次忽然分開而行,他們必然會產生這樣的疑問。於是他便依照早已準備好的答案,向盜昇解釋道:“盜昇兄弟既有此問,那荊軻便實言相告,高大哥未跟著大家一起來,隻因慮及弈劍盟剛剛建立,盟中弟子多有魚龍混雜,再加上逍遙散人、惠施等輩也隻是迫不得已而入盟,若不留下他穩住大局,隻怕我們前腳剛出了燕薊,後腳弈劍盟便亂成一團了。”
“哦,原來如此,高大哥深謀遠慮,我等莽夫不能及也。”朱亥在一旁聽得了荊軻的這番解釋,不禁恍然大悟,連連嘖歎道。
而就在朱亥嘖歎之音剛剛吐露之時,忽然得見荊軻突然似被定身針紮中了一般,臉上表情被驚異二字收住,而兩腳順勢緊緊勒住了馬鞍,雙手勁道一齊而出一把牽扯住了馬轡頭,那馬匹便也似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鎮住,一下子便收住了馬蹄的伏動,跟著荊軻一起化作了一尊雕塑,隻受盡秋風撩過,卻依然紋絲不動。
朱亥也被荊軻的這番舉動給驚了個措手不及,連連慌裏慌張地牽扯住自己座下還在埋頭前行的棗紅馬。他身後一齊策馬而行的眾人,得見前方朱亥、荊軻等人突然嘎然而至,便也順勢跟著一齊勒住了馬蹄,所有人一下子從連綿接踵的前行止在了這一瞬之間。
殘陽如血,風依然從每個人的耳邊掠過,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出什麼事了?钜子兄弟?”朱亥終於忍不住心中的那股子驚疑,俯過身來貼在荊軻的耳邊小聲細語道。朱亥雖然是個粗狂之人,說話向來高聲大氣,但是從剛才荊軻的種種反應來看,他料定必然是出了什麼可怕之事,所以他把才聲音壓得很低,低的連他周圍三尺開外的盜昇都聽不清楚他對荊軻的問話。
“聽,這周圍是不是有什麼人在吟唱?”荊軻再仔細確認了一遍剛才隨風飄過的那陣聲音,才回首對著朱亥等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