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疆突然聽聞太皞提起範睢的名字,不覺心中一凜,不過依然裝作不知道:“屬下自掌任墨家聚義坊以來,未曾聽聞此人的名號。”
“哦?”太皞眉間微微一蹙,顯然不信範疆此言,隨口便又說道,“墨家七坊坐落七國境內,能夠經營不息,靠的是每坊背後與朝廷結交的貴胄為其撐腰,小則都尉刺史,大則親王重臣,聚義坊坐落於秦國境內,卻打著拒秦的旗號,若非秦朝中有人暗地支持,隻怕早就被夷為平地了吧?”
太皞說到這裏,忽然探首相向,故意目光斜視範疆一番,直把範疆看的站立不安,額頭冷汗不禁微微滲出。
“秦國東宮太傅範睢,原是秦國封疆大吏,曾任兩朝太宰,卻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有傳言他得了不治之症,重病而亡。可偏偏他的那副棺木之中卻隻有一套錦繡禦服,而他自己的屍骨卻是全然不見。更巧的是,就在他銷聲匿跡之前,他卻遭到武安君白起的多番參奏彈劾,所列罪狀足以令他梟首碎骨,你說巧也不巧,這第二日他人就沒了蹤影。範護法,你猜猜這位位高權重的太傅大人到底去了哪裏?”太皞圍著範疆邊說邊繞了三圈,忽而又轉首相問起他來。
這一下,著實把範疆嚇得膽都要吐出來了,他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便立刻撲通一聲雙膝落地,直向太皞稟告道:“範睢實乃…家父,當初為了躲避白起的問罪,不得已稱病詐死,隱居山野。家父原本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後又巧遇墨門中人,心念白起彈劾之仇,便一狠心入了墨門,成為墨家七坊之一聚義坊的坊主。其後一直在秦國境內潛伏,曾多次暗自向墨客山莊偷運秦國情報,直到墨家七坊盡皆被毀,才命我投靠了深幽墨居,從此在孟钜子座下效力。”
“哦,原來如此,看來範護法還是很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啊。”太皞聽了範疆此言,便假裝心領神會地哦了一聲,隨即便又略帶譏諷地對那範疆說道。
“不敢不敢,範疆理當早投明主。”範疆雖知那太皞是譏諷之言,但是不得不低首附和道。
“嗬嗬,開個玩笑,希望範護法不要介意,”太皞假意一笑,又接著說道,“既然範太傅是你的令尊,那便再好不過了,本座正想好生拜訪他老人家一次,不知範護法可為本座引薦否?”
“這——”範疆一聽太皞此言,不禁一陣遲疑,原來範睢隱居家中之後,早有禁言:但凡府中外客,一律不會。他出此禁令原意是要避開秦國朝綱中的耳目,好讓秦國上下都以為他暴斃而亡,這些年,即便是服侍他的那幾個下仆,也都從未踏出過府門半步。可是範疆卻不知,這天衣無縫的金蟬脫殼之計,隱藏了這麼多年無人知曉,何以如今會被那太皞知曉。但他知道太皞此人手段的毒辣,所以即便是不好和父親交代,也便隻好先行應下了:“钜子若能大駕光臨,小人必定和家父一起恭迎。”
“那便最好不過了,”太皞得了範疆這話,便順勢而道,“那就請範護法先行一步,先行回去通稟令尊,說本座不日便要親自登門造訪,冒昧打擾之處,希望他老人家不要見怪。”
“謹遵钜子聖令。”
“下去吧。”
“是。”
範疆領了太皞的旨令,也不敢怠慢,隨手便抱拳施禮了一番,便起身退下了。
待他的身影剛剛步出堂外,太皞身邊便有一個身影如同幽靈一般緩緩飄浮了過來。那人必是之前在堂內隱蔽了許久,隻等範疆離開,才肯現身。
“不知道這範疆會不會謹遵師兄的聖令,將此事驚動範睢那個老不死的。”那人身形既出,片刻之間已經移步到了太皞身邊,對著那剛剛出門而去的範疆,似有擔憂地說道。
“哼,當今之世,他範氏一門早已沒落,若不能靠我深幽墨居的勢力,這老匹夫憑什麼翻身?”太皞聽得那人所言,冷冷一笑,饒有把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