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門口傳來了衙役的呼喚聲,周晉峰正坐在桌邊做痛苦狀,不由得連忙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陽穴,轉過頭來望向說話的人。說話那衙役見到周晉峰轉過頭來,連忙拱手道,“髡人派了使者過來,說有重要事情要與大人商量。”
周晉峰沒來由地心頭一喜,他自己都不知道喜什麼,但是就是有一種什麼都搞定了的感覺,連忙說道,“快請入花廳!我這就過去!”一邊說著周晉峰一邊招呼旁邊服侍的丫鬟趕緊給自己換官服。雖然來的不一定是真髡,但是能被派來當使者的人肯定也是假髡中位高權重的“科長”了,雖然說不知道對方的品級,但是以對方深受真髡的信任,怎麼也應該給足麵子,因此他決定穿著官服去會客,至少表示自己的尊重。
他一邊穿著衣服,心裏卻是思緒萬千,髡人的使者此來到底有何用意?是願意去山西?還是不願意?若要是不願意倒也就一勞永逸了,但是如果是願意呢?俗話說無利不起早,髡人可都是實打實的滿腦子做生意的人,不管幹什麼,肯定優先考慮的都是利益。這群髡人又一點兒都不缺錢,應該不會為了區區銀子去山西平叛,即便是他們真的吃飽了撐的想要出兵賺銀子,那也是官府給不起的,不論是安允官府還是北海巡撫衙門,肯定是掏不出這麼一筆錢的,人家髡人光是每年給安允的“土地租借費用”都超過三千兩,北海縣的主簿大人連三千兩開拔銀子都湊不出來,後麵的就別想了。那麼髡人到底需要什麼樣的利益呢?他腦海裏忽然冒出了當時髡人和李喜玨談妥的那份休戰協定,髡人要的是人力和土地使用權,他們僅僅憑借這兩樣,就在短短幾年的時間裏把那個烽火台旁的原始森林和荒灘變成了今天讓他覺得夜不能寐的東方港。這樣一來,他能夠想到的隻有一點,那麼髡人肯定是想要更多的土地使用權,或者說直接擁有土地所有權。
想到這裏,周晉峰胸口不由得忽然一緊,覺得出氣都有些不順暢了,連忙拍了拍胸口,身邊的丫鬟嚇了一跳,連忙用小手在他背上輕輕拍打了好幾下,這才讓周晉峰順過氣來。
剛才那一瞬間,周晉峰腦海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堪稱淒慘的景象,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被五花大綁,頭上的烏紗帽也已經被摘掉了,正跪在金殿之上,身邊的百官們一個個怒發衝冠,皇帝則橫眉怒目盯著自己,然後大喝一聲,“推出午門外斬首示眾,全家流放充軍!”他此刻不由得一身都是冷汗,這時才突然想起來,髡人現在所有的土地使用權其實已經突破了武朝底線。此刻的髡人所占據的東方港早已儼然敵國之態,無論是安允還是安南,百姓都不能隨意進入,必須要經過一係列的“健康檢查”還要辦理所謂的邊防通行證才能進入。當時的停戰協定中所說到的可以由髡人創辦一支鄉勇,人數在六百人以下,可是現在看來,這支“鄉勇”人數早已超過一千人,並且不僅全部裝備那種打得又快又準的火銃,還裝備有能夠上天下海的各種大型裝備。開玩笑,這哪裏叫鄉勇?就算是現在武朝最精銳的禦林軍也遠遠比不上這支“鄉勇”啊!
這群髡人剛來之時就已經是銳不可當之勢,此時已經有了如此眾多的鄉勇之助力,又有大炮巨艦,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勢,別說是安允安南的兵力,就算是集結兩廣雲南的兵力外加土兵,也不見得能夠奈何得了這群髡人。現在如果追究起來,任賊自流,養寇自重的帽子早就扣到頭上來了,更別提自己私庫裏還有那幾萬兩銀子,都是沒辦法洗白的事情,因此想要繼續好好過下去,討好髡人不要讓他們四處亂打驚動朝綱之外,還要想辦法慫恿這些髡人去山西平亂,以他們的力量大敗流寇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樣就肯定能夠立功,引起皇上的重視,自己就能想辦法幫他們洗白,把自己“養寇自重”的行為洗成憂國憂民,將髡人洗成忠君愛國的勇士,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沒準還能立功讓自己升官呢。他想到這裏,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不論髡人提出什麼樣的要求,自己一定得答應,無論如何都要慫恿髡人北上平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