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到,”隨著呼聲響起,花廳裏坐著的人連忙站了起來,朝著門口的方向,周晉峰穿著一身官袍鄭重其事地從門口走了進來。屋內站著三個人,都是差不多的髡人打扮,不過從樣子看上去應該都是假髡,他周晉峰和許多真髡打過交道,真髡的言談舉止中充滿著說不出的自信和莊重,是那些本地收納的流浪漢或者短工裝不出來的,就算是有讀書人在這裏,舉手投足之間雖然與那些土包子有著本質區別,但是似乎還是比不上真髡那般。
“周大人好,我是……”為首一人首先向周晉峰拱手行了個禮,說出了一長串的話,雖然周晉峰知道他是在用官話介紹他自己來自於什麼部門什麼崗位,但是他就是一個詞都聽不懂,他當然知道現在不能露怯,因此假裝聽懂了的樣子笑眯眯地跟那人點了點頭,“還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免貴姓蘇名寧。”那人畢恭畢敬地說道。蘇寧是安徽某地來的逃亡農民,他祖上在鳳陽,原本還有點家底,因此早年也讓他念了書,但是由於幾年前的一場幹旱和一場暴雪,第二年再來了個洪水,將他家的兩百多畝地的收成給衝了個精光。原本他家裏的糧倉裏還有幾千斤糧食,但是因為洪水中被浸泡來不及處理,等到發現時已經全部黴壞無法食用。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家裏的老人又一病不起,好不容易把家裏的積蓄花得差不多了才治好,卻沒料到自己的遠房伯父一家惦記上了自己的土地,愣是偽造了一份借據,勾結了縣衙裏的書辦,把蘇寧家的兩百多畝地給過戶到了自己名下,然後等到秋收之時連地帶收成一起搶了過去,愣生生把家裏的老人與長輩氣死了好幾個,然後又因為無糧可交將他家裏幾兄弟和父親抓到衙門站籠,兩天下來父親又氣又累沒扛住站死在衙門門口,徹底宣告了他蘇家的破滅。
他氣憤不已,找了幾家親戚借了錢想要去府縣告狀,半路上被攔訪,判了個充軍新疆,半道上逃了出來,知道了與官府不可敵的他跟著一股流民向南走了不知道多遠,最終到達了安南,流浪於北海縣城時忽然聽說南方來了一群海賊,正在大量招募流民做工,於是乎就跟著一塊兒到了東方港“投了髡”。
到了東方港,他才第一次實際地感受到了“知識就是力量”,更充分感受到了東方港的元老們對“知識份子”的善意,原本就認字的他接受了快速的培訓班課程,很快就在文宣部擔任了一個宣傳幹事的工作。
不久前他還遭遇了一場讓他至今還心有餘悸的事情,就是他在張貼元老院關於禁止攻擊黃鼠狼的通告文書時被一群歸化民圍攻,在他甚至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情況下竟然被這些歸化民汙蔑為“黃鼠狼精”,不僅群情激奮要打死他,甚至還要求在警察總部把他當眾剝皮。如果是放在武朝,他基本上就是死定了,因為官員為了平穩民心,一般都會照顧老百姓的要求,既然要剝皮,那就剝皮好了,隻要不剝當官的皮就好。但是他卻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元老,那元老首先是宣稱看出了自己是個黃鼠狼精,然後說要送自己到警察總部,然後又表示將要按照歸化民的要求將自己當眾剝皮。但是到了最後,卻又用“黃鼠狼放毒屁”的詭計把圍觀群眾都嚇跑,然後就放了他一命。
這位姓魯的元老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對於人性的把握卻是非常熟練,他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句話都是牢牢地抓住了老百姓的弱點,看起來他跟著老百姓一個鼻孔出氣,但是暗地裏他卻是把這些老百姓玩弄在股掌之上,最後還覆手翻雲,把自己輕而易舉地救了出來。這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想要拜那個元老當師傅,不過那個元老搖了搖頭,讓他多學習一些東西再說。雖然沒能當成元老徒弟,但是那個魯首長跟他做了保證,如果他能夠在今年拿到三級文化培訓證書,同時拿到文宣部高級宣傳員稱號,就會收他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