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息戈扭頭看了洛白一眼,洛白趕緊把頭低下。
收回目光,洛息戈看向寒無心:“寒小子,站起來,把上衣脫了。”
寒無心不好意思道:“將軍您這是幹啥?連小姐還在呢!”
連青鳳麵不改色道:“身為軍醫,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見過,你害什麼羞?”
這話說的寒無心差點把酒吐出來。
他尷尬的站起來,將上衣脫下。
厚實雄壯的胸口,布滿一條條、一塊塊傷疤。
肩頭,前胸,腹部,沒有一處無傷疤。
短的隻有寸許,像是箭傷。長的有尺許,像是刀劍劃過。
最明顯的是他脖頸處的一處傷疤,從脖頸右邊劃下,直至左胸。
很難想象,這樣的傷勢,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看著那些傷疤,阿蘿趕緊掩口,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轉過來,看看背上!”
寒無心轉身,露出了脊背。
那裏,和前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裏光滑厚實,隻有一個雞蛋大小的傷痕。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這胸前後背如此大的差距,會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
這一刻,不僅是阿蘿,洛白,就連站在外麵的斷水筠等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洛息戈這才對阿蘿道:“真正的戰士,都是遊離在死亡的邊緣。命裏該死,就算千保萬護,也躲不過致他死地的那一箭。命裏無傷,就算刀山火海裏走一趟,也不過是有驚無險罷了。所以——”
他指著洛白道:“他身體弱不弱,又有什麼關係?”
阿蘿沒想到洛息戈在這裏等他,剛準備反駁,洛白開口道:“阿蘿,不要說了。我答應寒叔叔要上戰場,怎麼可能會死在這裏?”
洛息戈點頭道:“有骨氣!”
他站起來,拉著寒無心走到他身前:“那你知道他為什麼身前滿傷疤,身後卻這麼幹淨嗎?”
洛白張張嘴,終究搖頭。
洛息戈看向不遠處的風淩海:“你知道嗎?”
風淩海點頭。
“說說。”
風淩海道:“戰場上,敵我相遇,都是正麵戰爭,敵人的刀槍劍戟不可能從你的背後攻擊你。這就是前胸多傷疤的緣由。至於背上有傷疤,就不好說了,可能是撤退時被追兵流矢誤傷,也可能是替袍澤兄弟擋冷箭,也可能是……”
最後一種可能,風淩海沒說出來。
洛息戈沒有勉強,他回頭問寒無心:“說說你背上的傷怎麼來的。”
寒無心道:“在瓜州的時候,匈奴夜襲,我替大將軍擋了一箭。”
洛息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子,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戰士胸前的傷疤是榮耀,可背上的傷疤,更多的是恥辱!”
“隻有在背朝敵人的時候,你才會背後受傷。那你告訴我,你是想要胸前受傷還是背後受傷?”
洛白很想回答“胸前”,可在他的心底,卻有另一種回答:為什麼要受傷?不受傷不好嗎?
見洛白再次沉默,洛息戈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確了,洛白為什麼不上道呢?
他回頭看著院中坐著的其他人,喝道:“脫衣!”
原本坐著的上百人,默默站起,將上衣脫下。
同樣的胸前是猙獰蜿蜒的傷疤,身後是平滑皮膚。偶爾有幾個人的背上有傷疤,但都是箭傷。隻有一人是劍傷。
“告訴他,你背上的劍傷怎麼來的?”
“二十年前我們跟隨大將軍北征,大勝之下打掃戰爭,收攏將士遺體。一名鐵勒人裝死,在大將軍路過的時候躍起偷襲,我擋了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