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2 / 2)

靜到她開始心跳加速,渾身發冷,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張嘴呼吸,吸到的是令人作嘔的怪味。

她覺得自己好像,又犯病了。

那種熟悉的味道,幾乎不用回想能讓她一瞬間回到四年前,明明知道沒有別的人,卻好像聽見了無數的嘶嚎和慘叫從地底下長出來,生成巨大的能把她禁錮起來的粗壯藤蔓。

那條藤蔓是靈活的,順著她腿和身體攀爬上來,纏繞住她的手臂和脖頸,甚至在她的臉上蔓延生長,鑽進她的嘴巴和耳朵裏。

血液成了它瘋狂汲取的營養,囂張地往上伸展,順著頭骨的縫隙拚命地向外掙紮。

周嶠到瑪姬特寺的時候,巡燭禮將要開始。

信徒手裏都捧著一支玻璃蓮花燭罩,蠟燭在裏麵燃燒,暖黃色的燭光把每張麵孔上的喜悅擴散,蔓延成一片喜悅的海,人潮在梵唱的經文裏湧動。

蠟雕的花車在街頭緩緩地穿行,遊客們帶著鮮花和香燭在下沉廣場聚集,路過的僧人還向周嶠行了合什禮,贈送給他一支燭盞,希望佛陀能夠保佑他如意美滿。

是真的會如意美滿嗎?

他打開手機,聊記錄停留在一句“對不起”,晏唯沒回。

逆著人群,他到了Lau給的坐標位置,一扇不起眼的破敗門掩在灰綠的青檀樹後,歪斜的枝杈把木門戳開一條V字型的細縫,一簇橢圓的葉片從細縫處探進黑暗。

周嶠推門,用力推了兩下,門扇才不情不願地倒地不起,沒有想象中的震耳欲聾,因為底下還壓著個人。

雙手被反剪在背後,用魚骨紮帶綁的嚴嚴實實的,皮下都淤了血;頭發上蒙著的淤泥都快幹了,墨鏡口罩從脖領子裏掉出來。

翻個麵往臉上看,還是個熟人,陶翔。

從菲律賓越獄,不遠千裏到這麼個破地方來,還真是夠執著的;周嶠把他扔地上,繼續往前走。

根本不用找路,這裏荒草叢生,人走過地方歪歪倒倒一大片坦途,那尊栩栩如生的黑白佛像就是盡頭,入口遮掩的相當敷衍。

隨便掏兩把就露出兩人寬的扁窄洞口,手電光往下一探,淤泥裏伸出一隻手,骨節分明,彎成繃緊得弓,指上一截銀色的尾戒。

“晏唯!”

周嶠抓住了那隻手,冰冷的,毫無溫度,他用力把她拖上來。

晏唯閉著眼睛,麵色蒼白,披散著頭發,腰部以下完全是淤泥,躺在那裏了無生息。

他跪坐在她麵前,揉搓她的皮膚,摸到脖子的那一刻,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抬起來,準確且有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晏唯?”

她還是無聲無息,手上的勁絲毫沒有鬆懈,手指用力到發白,指甲蓋陷進他的皮肉裏。

他不敢用力地掙開,隻得湊近她的耳朵去喚她,避開身上的要害盡力的緩解她緊張的肌肉,讓她的身體回暖。

晏唯突然開始咳嗽,嗆出大口大口的淤泥,最後是血,從鼻子嘴巴裏洶湧而出,皮膚上出現大片大片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