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鐵鏈的聲音在晃蕩中磕碰發出
潮濕的地牢通道,驚人的身形緩緩從昏暗的光芒中走出,被剃去頭發的瓊妖納延雙手被捆負在身後,粗大的腳鏈讓他無法邁出頗有氣勢的步伐,就算如此,押送的隊列,周圍番子也足有數十人,慢慢跟著他走出這裏。
“這大漢空有一身本領,腦袋不好使,督主有意讓他降過來,半個月了還是死腦筋。”
“這是他命現在就算想降了,也晚了這麼大的個兒,死了真有點可惜。”
詔獄,並非給人待的,瓊妖納延從未想過世上會有這樣的大獄,每都能聽到人痛苦的哀嚎,充滿臭味、腐味、以及死人味道,至少遼國還在的時候,也沒見到過這樣的地方,殘忍、惡毒,就像專門為了折磨人而存在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終於要擺脫這裏,去往另一個地方。
過道很快走完,前麵,最後一道獄門打開,明亮的光線從外麵照進來,他眯上眼睛,那光芒明亮的散發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到底是許久沒有看到過了。
拿著布巾的番子過來,兩旁持棍的獄卒用刀兵打在對方膝蓋窩上,有些吃痛,身形晃了晃,膝蓋彎了下來,跪在地上,隨後,布巾蒙上了大漢的眼睛,隻聽身邊的人:“這是為了保護你督主讓你毫發無損的過去,咱們做的,就不能讓你招子瞎了。”
嘩嘩的鐵鏈拖動,身影又站起來,被人牽著開始走動。
“武朝人知道為什麼我不降嗎?”走動的巨大身形走出散發死亡味道的牢獄,鼻腔中貪婪的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在我眼裏,整個契丹人的眼裏,你們永遠不過是躲在背後的老鼠,女真人雖然滅我國家,但他們終究是堂堂正正的打敗了我們,心服口服,唯獨你們老子瞧不上。”
他終究出了心裏的一股惡氣,不久之後,上了囚車,隨著顛簸的車轅滾動,押送的隊伍開始護送著去往皇宮一側的校場。
路途上,他聽到一根根木欄傳外來熱鬧的人世間的聲音,以前瓊妖納延或許嗤之以鼻,但現在無論如何,他都覺得是好聽的,仿佛這一輩子裏都未聽到過這樣的聲音。其實他是可以逃得,身上的這些鐵鏈之類的東西,根本困不住的,可這裏是武朝,就算掙脫了,又能跑去哪裏,隻要那個武功極為恐怖的宦官還在,他便也是跑不了。
“唉大遼”
口中,喃喃的發出一些聲音,仰起的頭顱輕輕向後靠在欄杆上,再然後,一切都停了下來,聲音、車轅,以及他的命。
國家已亡,做了一個亡國之人,回不去了。
木欄的鎖嘩嘩響了一下,木門傳來打開的聲音,瓊妖納延這樣想了一陣,隨後被人押著去往一個方向,他看不見,但聽得出周圍,有許許多多的人。
下一刻,蒙在眼上的布巾被取走,他睜開眼簾,又眯了一陣,視野在前方展開,巨大的校場,青磚鋪砌,白雲在上走著,無數的旌旗在雲下招展,旗子下又是密密麻麻,無數的士兵。
視線前麵,一處巨大的高台,應該是點將台了,有人影在上麵坐著,高台下麵,圍著幾層青鱗皂衣的東廠番子垮刀而立,兩口巨大的火盆在左右,在這樣明媚的光裏,熊熊燃燒著,熱浪滾滾,扭曲了空氣。
旋即,他被打跪下來,依舊挺直腰板,似乎聽到了那邊的人影懷裏還抱著一個人兒,手中拿著筆,書書寫寫的,些什麼。
點將台。
案桌後麵,白寧抱著有些不是很安分的皇帝,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一隻手在潔白的紙張上,寫滿了字跡,“人呐一撇一捺,便是寫出我泱泱華夏的脊梁奕兒啊,將來這江山還是要回到你手中的,可不要再學你父親那樣敗家,不然舅舅是會罰你的。”
“啊喔喔呐啊啊。”
的人兒不安分的扭動,伸手想要去搶白寧手中的毛筆,卻又人夠不著,急的連連大叫,隻得仰起臉憤怒的盯著頭頂上方的下巴,可惜沒有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