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大燕皇帝欽賜的封號,慕容音爹爹睿王膝下隻有她一個女兒,王妃早逝後也再未續弦,燕帝從來喜歡這個弟弟,一不忍睿王一脈子嗣凋零,二又對慕容音寵愛有加,便在其郡主封號上又加一道,直接封為睿王府世子,久而久之,朝中府裏的人便不稱她為郡主,而是稱王爺。
慕容音並未理會宛兒,而是對著那名侍衛淡然吩咐:“你來的正好,先去把賬結了。”
“是。”
見侍衛去結了賬,慕容音才瞪眼看向宛兒,低罵道:“死丫頭,原來是你給府中報的信,連你都聯合著爹爹來瞞我。”
宛兒低著頭笑了笑,和侍衛一左一右護著她上了一架更為寬敞華麗的馬車,顯然是嚴防死守,生怕她玩性大發再次逃跑。
慕容音倒是安然得很,她知道自己該回去了,與睿王這麼多年不見,她很是想念。
“子歌,子歌!”
慕容音將頭伸出窗一喚,方才那名身形頎長的侍衛便蹲身進了車廂,半跪著恭敬道:“王爺可是有何吩咐?”
慕容音淺淺一笑,此時她又是那副莊重模樣,麵目寧和卻又隱含貴氣,緩緩清越道:“我問你,這些日子我不在雍京,爹爹可還好?”
“王爺安好。”
“那薛大人呢?”
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原本慵自品茗的宛兒無奈偏過頭去,還沒兩句話便急著問薛簡,慕容音這哪還像個未出閣的女子!
子歌也愣了愣,但王爺的心事,他們這些做下饒多少也知道些,便極自然地回道:“薛丞相身子也好……”
慕容音的巴掌帶著力道便落到了他頭上:“誰問你薛老丞相了,我問的是薛簡薛大人!不是他爹!”
宛兒一口茶噴到車壁上,想不到這平素冷漠愣直的子歌,竟還有肥膽敢拿主子開涮。
慕容音如此架勢,子歌隻得如實道:“薛大人數日前離了雍京,是到南邊的大營去換防,王爺您也知道,這些年燕魏兩國邊境雖寧,但多少還是……”
“夠了夠了,”慕容音素手一揚,截口道,“邊關那些事有什麼好的,就問你薛大人要什麼時候回來?”
“少則一月。”
“一月……”慕容音撚起一縷青絲揉搓著,眸中隱含深思,揮手摒退子歌,喃喃道,“如今再見他,一切又都不同了,難不成……我還要再用三年時間,來和他培養感情麼?”
雍京、睿王府……慕容音恨恨想著,人人都當她是睿王掌中如珠如寶的琅月郡主,陛下欽封的睿王世子,可又有誰知道,燕帝如此厚待她,隻不過是心存一份歉疚罷了!
從前世開始,慕容音八歲時便知道,睿王不是自己的爹爹,而她的生身父親,竟然會是燕帝!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偷送到睿王府的,或許自己的生母隻是燕帝年輕時在外寵幸的某個女子,隻是因為沒有名分,連自己都不能長在宮中,隻能被偷偷寄養在睿王府,都睿王妃早逝……可又有多少人知道,睿王根本就不曾娶妻!
多少次想起這些,慕容音卻還是忍不住要無聲泣下,若非她當年捉迷藏時躲進爹爹的書房,又怎可能偷聽到燕帝與睿王兄弟間的秘密……
這些年過去,慕容音從未將這件事出去過,但她一人憋著卻更為難受,是以當初及笄之年,慕容音便想離開睿王府,可每次離家出走都走不長,結果都是灰溜溜回到睿王身邊……繼續做她這個遺珠。
慕容音若有若無短歎一聲,宛兒不知何時已睡著了,口水都流到了靠墊上,慕容音嫌棄地掏出手絹,幫她把口涎擦去。
伸手將車簾掀起,一路行旅寥寥,遠處山嶽潛形,仿似居士臥聽江潮……慕容音略顯惆悵地看向遠處那川青黛,隨即緩緩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