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疑我,也懷疑皇長兄,唯獨不疑心祁南王府。”
阿音將手中梳子扔回桌上,將我的頭攬在懷裏,又伸指敲了敲我的眉心:“早告訴你莫要將自己寫進奏章去,欲蓋彌彰了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此事陛下到底沒有證據,他雖疑我,更多卻疑心端豫王府。況且若不將我也牽扯進去,隻彈劾二哥哥,陛下心中對大哥哥的忌憚便要平白少三分。至於祁南王府……容淵現在隻是陪席的婢子,登不上台麵了。”
阿音又白了我一眼,隻道:“你這人,就喜歡下險棋。你大哥哥的儲位倒是輕易立不得了,你卻也難入陛下的法眼。若是一招不慎,東宮的璽綬拱手便讓了別人,到那日,你受得住麼?”
“不管受得受不住,必得要搏一搏的,回洛都來,就是為著有朝一日,能夠以太子的身份,入主東宮。”我問阿音,“你難道不想做太子妃嗎?”
阿音一笑:“你做什麼,我便是什麼。反正我這輩子是跟著你了,就算你一無所有,單比一身力氣,我也是比不過你的,你不用擔心我會走。”
我笑道:“你這身力氣,打別人是打不過,也就隻能欺負欺負我。”
阿音垂眸莞爾,我卻忽而覺得心中有些煩悶,起身推窗,院中的那棵楹花落了,淡紫的花瓣在月下幻化成迷離的顏色,有多少花瓣隨風直衝雲霄,又有多少落下來,落入泥溝。
我望著窗外,告訴她:“我與容淵、容慎,都是一棵樹上的花,同發一枝,俱開一蒂。隨風而墮,誰都不甘心落到溷溝裏,都想著落到茵席上。這是我的業障,亦是容淵和容慎的。”
世人皆隻看到我們身上的華衣還有血脈,卻沒看到這榮光之下,我們彼此廝殺時,被對方鮮血染紅的雙眼。
阿音亦是來到窗前,自後環著我的腰:“你本是早早落到茵席上的,誰讓你娶了我呢?倒怪我這一陣風,吹得你飄飄搖搖,不知所往。”
“可惜後悔無門咯……”我回身握住她的手腕,順勢攬她入懷,“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吧?”
“自然記得,”阿音回想起往昔碧玉之年的情形,笑對我,“當時我從牆頭上跳下來,心想是哪個不開眼的,竟敢攔本王的路。講真的,瞧你被砸暈過去,真是嚇著我了,本想著不管是誰,一定先罵一頓,結果你暈了,我連疼都忘到了九霄雲外去……”
“你還知道疼啊?”我笑看她,“我隻當你除了拿磚頭砸人,便不會別的,不想還會關心我暈不暈。”
“誰稀得管你?”阿音抿唇一笑,頰邊擠出個淺淺的梨渦,“我那時是怕把你砸出個什麼好歹來,事發了被我爹爹責罵。你以為我不疼?那日砸了你,腰都疼了三。”
“那我給你揉揉,就當是那年硌著你,給你賠不是?”
我作勢去按捏她的腰,卻被她推了回來:“手縮回去,是揉揉,一會兒又要脫人家衣裳。”
“再生一個不好嗎?”我擁著她道,“現在就阿月一個,也沒個給她作伴的,我們再生一個吧,可以陪阿月玩?生一個……更像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