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銘兄，要不一起去吃個晚飯？”第14集團軍司令劉茂恩朝第5集團軍司令曾萬鍾招呼到。大戰在即，一戰區的當家人衛立煌卻遠在千裏之外，說話做主的欽差大人又是個紙上談兵的主，趁著這會人頭齊，得設法商量出個章程來。私底下湊在一起會有拉幫結派、架空長官的嫌疑，大家都是袍澤弟兄，聚在一起吃頓飯應該沒人能說什麼。
“恭敬不如從命，那今天晚上就叨擾書霖老弟一頓。”曾司令朝著第三軍軍長唐淮源使了個眼色。
唐軍長跟著曾司令打了多少年的仗，自然是心領神會，於是衝著一眾軍長說道：“哎呀，聽說這‘洛陽水席’可是打唐代武則天那會傳下來的，既然劉長官請客，大家一起去開開眼界？”
能混到軍長司令這種位置的根本沒有蠢人，見著有人挑頭，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的走出了一戰區司令部。副官、衛士們很有眼力地綴在後頭，下午那場會開的並不順利，大家在外頭多少都有耳聞，何總參謀長不讓撤退、不讓跳到外線遊擊、還不讓主動進攻，非逼著大家在運城周邊的工事裏死守。姥姥的，缺人、缺槍、缺錢、缺糧食，這仗還他媽的打個逑。
既然說是聚餐，這樣子總得做一做。劉司令差人去“新盛長（1947年改稱真不同）”訂了席麵，衛士在外頭劃拳鬥酒，肩膀上扛著金星的關起門來討論下一部行動方案，兩位集團軍司令的副官在一旁負責記錄。
曾萬鍾司令一邊用手指頭敲著桌子一邊說道：“這是徐州會戰以後，日軍在華北戰場最大規模的一次用兵，危險是明擺著的。中條山說是易守難攻，既是事情、又有水分。所謂地形優勢，無非是山高溝深、道路難行，不利於日軍重裝備行軍，同樣也限製了我軍的補給。越往西邊走，山裏麵就越是缺乏戰略縱深，可就算是最東邊，南北寬度也不過六七十公裏，一但打起來，部隊幾乎沒有什麼迂回的空間。如果何總參謀長下定決心依托中條山，在運城地區與日軍重兵集團決戰，部隊遭受重創是不可避免的。”
“現在的問題是，部隊還沒打仗，光是病死和逃亡一塊，減員就已經到了兩成多。”八十軍孔軍長滿腹的牢騷：“步兵連進山之前至少都是百十號人，現在多則七八十人，少則五六十人，甚至還有三四十人的。”
“你這還算好的，聽說第四集團軍光是去年春那場回歸熱就死了兩千多。現在大家守著運城鹽湖，手裏多少都有幾個，除了戰區的補給，大家還能自己掏腰包買一部分，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過的。”第三軍唐軍長倒是挺想的開：“兵再少，這仗都得打，可是山外是一馬平川，我軍對陣日軍機械化部隊時幾乎無險可守，若能屏障的不過去年修建的工事。人家蘇聯顧問可是看過，對付步機槍和擲彈筒還湊合，碰上山野炮甚至九二步兵炮都不行。”
劉茂恩司令點點頭：“哪哪都是岩石山，刨個單兵掩體就能把弟兄們累的吐血。為今之計，唯有將沙石泥土裝在麻包裏磊成掩體。這也就是應急的招數，關鍵還得設法留條後路，各部不但要想好自己的突圍路線，還得準備應急方案。”
劉司令的大哥是鎮嵩軍統領劉鎮華，當年手下有十萬餘重，一度橫行豫陝二省。民國十五年時劉鎮華發兵圍攻西安城八個月，城內軍民死傷五萬餘眾，隨即得了個綽號“劉屠夫”。劉司令和他大哥的性子倒是截然相反，一眾袍澤對他的評價隻有四個字，厚道、直爽。所以這突圍的議題從他嘴裏說出來，倒是免了大家互相之間打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