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樨早早地便從床上爬起,眯著眼走出屋子。雨鹙起得更早,在蒙蒙的晨曦下拔劍而舞。
“早啊,你沒覺的嗎?”樨打了一個嗬欠,看到石桌上的茶杯,走過去喝上一口,清潤的味道溢滿口腔,困意瞬間消解大半。
明明每天都是很晚才睡的覺,卻還能起這麼早,雨鹙實際上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用功呢。樨看著收勢回頭的雨鹙,心中這麼想。
雨鹙輕描淡寫:“習慣了。”
“缺少睡眠會早衰哦。”樨在石凳上坐下,托腮看著不遠處的雨鹙,見他莫名勾起唇露出一抹笑意,不安道:“怎麼了?”
“沒什麼,昨晚……睡得可還習慣?”
雨鹙走到樨身邊,重又倒了一盞清茶,細慢地呷了一口。
樨點頭:“很好啊,就是有點兒腰疼。”
“回頭讓下人把軟墊抽取了,便不疼了。”雨鹙說著不由自主地沉下臉,“昨晚忘了問你,那個小丫頭是什麼人?”
“丫頭?”樨有點發蒙。
“昨天下午那個,咳……看樣子是個小乞丐吧,你請她吃包子做什麼,你這麼有錢嗎?”雨鹙說著緊盯住樨的眼睛。
“……”樨歪頭打量了雨鹙一會兒,得意一笑,“樂善好施。”
映月湖,靈台亭。
黑衣男子站在亭子裏,背剪雙手凝望著湖心,映月湖是那麼平靜,那麼深不可測,很難想象一國國都中的小小湖泊會如此之深,令人細思極恐。
這也確實不是一般的湖泊。
乞燭把煙從嘴裏取出,吐出一口濃煙,回頭看向身後的兩個小少年,笑道:“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
樨一臉無語:“話說,你讓我和雨鹙這麼早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看看風景?拜托,這裏我們都來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好嗎?”
“話是這麼說,不過說到拜師的地點,果然還是這裏最合適了。”乞燭語出驚人。
樨絲毫不掩飾自己學渣的本質:“什麼?拜師?你本來就是我們的老師啊。”
“這不一樣,老師畢竟沒有師父那麼正式嘛。”乞燭解釋道,“等我將來沒用了,我還指望你們來繼承我的衣缽呢。”
“繼承衣缽?討個老婆生個胖小子不就好了?”
雨鹙嘴角一抽,一掌拍在樨後腦勺上:“別打岔。”
“果然還是鹙最好了。”乞燭感動一秒,立馬又正經了臉色,“這件事情我考慮了很久,我希望能夠在你們當中,選出更加合適的人接替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月觀問題助教嗎?”樨吐槽道。
乞燭哈哈大笑,伸手對樨的腦袋揉了揉,毛茸茸的金發手感良好,他忍不住又多揉了兩下:“在你眼裏為師就是這個形象啊?難道我的鏡花抄水就那麼沒用嗎?”
“啊?”樨蒙圈了,什麼鏡花抄水?
“笨蛋,鏡花抄水就是乞燭的坎象分身術,隻需要一點浮氣,就可以製造出完美的分身,直到分身死亡化成水漬,否則幾乎無法區別真偽。”雨鹙解釋道,“想必這麼多年,你在做的也不止是在學宮裏混日子,恐怕暗地裏早就攢下了不少基業吧?”
他說著,懶懶地掃了乞燭一眼:“以前就想說你,老大不小了還在這裏扮豬吃老虎,不覺得幼稚嗎?”
乞燭幹笑兩聲:“你們兩個小鬼,損起人來真是不饒人。也罷,廢話不多說,不管要不要拜我為師,先跟我過來吧。”
乞燭說著,從口中吐出一團淡藍色的煙霧。
煙霧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逐漸消散,而是隨著擴大愈發濃厚起來,最終籠罩了整個湖麵。由於晨曦的折射,在外人看來映月湖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而隻有佇立在靈台亭的三人才能看到湖麵的真實情況。
這煙霧正是乞燭的秘術之一,被譽為坎象最強的幻術——海市蜃樓。
樨已經對此屢見不鮮,隻是好奇乞燭打算玩什麼把戲,居然還需要用海市蜃樓蒙蔽視聽。如果隻是單純地拜師,按照當世的規矩,隻需要去大文豪的某個鬼聖祠裏舉行個簡單地儀式就好了,可乞燭嘴上說要他們拜自己為師,卻把人召集在這裏,實在不合情理。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惑,乞燭神秘一笑,伸出一根指頭向著湖心遙遙一指,湖心就開始起伏、下陷,周圍的水流如牆壁般高高抬升,在中間形成一個無底的漩渦。同時,一條由湖水形成的階梯從靈台亭一直延伸到那黝黑冰冷的漩渦中去,兩側的水牆依然清澈如許。深水出大魚,水壁中有不少龐大的黑影穿梭遊動,一湊進過來,清水倒成了幫凶,清晰無比地讓人看見那怪魚醜陋的模樣。
樨從來沒有想過,看似平靜的映月湖裏,居然會有這麼多醜惡的怪魚,新鮮地大叫起來。
雨鹙看到這等手筆,皺起眉不悅地看向乞燭:“你打算讓我們到水底去?”
“完全正確。”乞燭點頭,點亮了一盞南瓜花燈,往水階梯上走去,“跟上來吧,沒關係,這水現在由我控製,是不會吞沒你們的。”
樨不疑有他,一翻身躍下亭子,追上乞燭的腳步:“哇!真的哎!我真的在水上走路哎!”
雨鹙本能地感覺到一絲古怪,那一個瞬間他本有機會拉住樨,他也確實這麼做了,可是隻見尚未觸及樨因動作揚起的衣角,他就已經放棄了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