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曆986年,野雲國國都溟櫻城內緊張地舉行著天啟儀式,這或許是統治著野雲國的溟族有史以來最為隆重的儀式。儀式的主角是一個三歲的女孩,她和別的三歲小孩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這一天全國人都為她而歡呼,因為她是天賜的神靈使徒,而這一天正是天啟坎象秘術的日子,她的生日。
溟之若滄,從出生以來就命定為水神神使,也是溟族出現的第一個神使。
野雲國大半都建造在海上,在陸地上的麵積實際上並不很多,但是坎象秘術畢竟是僅次於乾坤秘術的九宗之一,光靠那些秘術傳人就能把國家養育地非常好。因此,野雲國雖然也有他們自己的王,但實際上是一個神權國家,國人崇拜著水神,溟族奪取坎族的權力實際上對國人影響不大,溟族本身也是打著神靈的旗幟才能走到這一步,又有誰不是沾水神的光。
十三歲的少年乞燭走在搭建在海上的街道上,腳下就是蔚藍海水,一群群淺水魚在海浪間遊弋著,它們的魚鱗在陽光下呈現深深淺淺的色彩。
乞燭覺得這一天非常美妙,讓他身心上的痛苦減輕了很多。這天春光融融,溫潤的清風帶著些許鹹腥吹拂過每一個角落,蹭過他柔軟的臉頰。這都是若滄大人所賜的福祉,乞燭滿足地想道。
但是他作為一個逃離野雲國多年的人,重新回到這個地方,並不是為了來欣賞美麗風景的。他在前段日子收到神諭,寓言野雲國即將發生的事情。
乞燭在街上走走停停,儀式在子時準時舉行,直到下一個子時結束,他隻有一天時間。
他記錄了每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走過一片片兒時從未涉足過的領域,把工程的進度記錄下來。
“阿笙,你在做什麼?”
乞燭聽到那個稱呼,身體一僵,隨即辨認出對方的聲音,稍微放鬆了一些,回頭看著身後的人,道:“幔幔,你這樣嚇唬人是很不道德的。”
蒙著頭臉的少年幔幔毫不在意地走到乞燭身側,道:“你到底在做什麼啊?要不了多久這個地方就要被神族處刑了,你還不趕緊去到你女神的身邊嗎?”
“我知道,但是儀式還沒有結束,我還有一些時間。若滄大人在儀式期間會一直待在神殿的,隻要最後趕過去就可以了。”乞燭說道。
幔幔看著乞燭平靜的神色,黑曜石般好看的眸子裏染上笑意:“真不知道要說你什麼,我還以為你隻在乎你家女神呢。現在在這裏記錄這裏的工程進度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反正過上一段時間它們都會消失不見。就連這個國家,也會全部毀滅。如果是這樣,你這麼努力地記錄又有什麼意義呢?”
乞燭哼了一聲,道:“那又怎麼樣?反正你們神族是不會理解我們的這種感情的。”
幔幔連忙改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好奇,為什麼你要為了這個國家做這種事情而已。我想你還沒那麼沒心沒肺,可以忘記它帶給你的傷害吧?”
乞燭望著繁華大氣的海上城池,神情恍惚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不敢違背神族的意誌,也不會幹涉野雲‘海上遊國’計劃,可是如果這個國家在今天之後就會覆滅,我希望至少我還記得這一切。”
幔幔順著他的方向轉向這座出了名的美麗的城池,黑亮的眼睛裏帶著一點可惜:“嗯,我其實還是有點理解的,畢竟,這個地方這麼美,我還沒有玩夠呢。”
“幔幔,你也無法違逆神族的旨意嗎?”
“讓我無法違逆的不是神族,而是高於這個世界的規則本身。”幔幔意味不明地笑了,拍了乞燭一下,“阿笙,我們走吧。”
“嗯。”
兩人來到野雲國“海上遊國”計劃的總部,那是一條條巨大的船,上麵建造著一個個城市,通過折疊的空間盡可能容下更多城鎮和人口。這讓“海上遊國”的地形無比複雜,堪比迷宮。
幔幔站在高處,在胸前比了一個巨大的圓,說:“這麼大、這麼多、這麼滿,最後全部都用鎖鏈連接在一起,就是一個完全漂浮在海上的國家了。”
“這裏的夜景一定也很美。”乞燭忍不住說。
“如果計劃能實現,那絕對很震撼。坎象秘術傳人對海洋的向往就像是鳥兒對天空的向往一樣,這原本是無罪的。”幔幔說道。